静初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皇上您还真瞧得起我。这老鼠好抓,想让老鼠把吃了的吐出来,这个臣女办不到。”
皇帝懒洋洋地道:“你以为朕的免死金牌就那么好赚?不行你就还给朕,朕也不为难你。”
“那不行,”静初一口回绝,“您再给臣女几日时间,容我想想。”
皇帝闭着眼睛:“西凉与长安的战事一触即发。朕可不希望,到时候,将士集结待发,粮草难以为继。”
“一场征战下来,粮草,战马,装备损耗,林林总总算下来至少数百万两银子。这仗不可避免吗?”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己可不想辛辛苦苦追回的银子拿去打仗。
皇帝的声音有些倦怠:“长安得天独厚,地大物博,乃是周遭西凉,漠北等国眼中的肥羊,谁都想蚕食一口。
尤其是西凉与长安之间的矛盾原本就根深蒂固,时常挑衅,劫掠我边关百姓,战报不断。
朕岂能一再纵容他们践踏我长安疆土!休养生息这两年,也该还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他们就不怕,两国开战,后方空虚,位于西凉以北的漠北趁虚而入,攻入西凉王庭吗?”
“西凉与漠北之间横亘着岐山山脉这道绵延数百里的天然屏障,行军艰难,素来两不相犯。西凉才没有后顾之忧,这般肆无忌惮。跟你说了也不懂。”
静初听到“岐山”二字,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已经有什么主意悄悄地破土而出。
她“喔”了一声,拔掉皇帝身上银针,见他已经昏昏欲睡。
“那臣女就不打扰皇上您休息了,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皇帝漫不经心地应声。
静初拎起药箱蹑手蹑脚地离开,前往慈安宫。
太后见了她,照旧是一番打量,询问她这些时日身上可有动静。
静初有些羞窘,池宴清刚回京也没有多少日子,太后她老人家咋这么着急?
太后见她摇头,有些失望,语重心长地道:“你嫁进侯府也有几个月了,虽说你祖母从来不说什么,但哀家能看得出来,她早就眼巴巴地盼着呢。
你跟宴清两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得抓紧时间替侯府传宗接代才是正经事情。
至于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政务,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跟着操心了。省得屡屡犯险,让哀家也跟着你成天提心吊胆。”
静初红着脸:“这身孕一事,也是要看缘分的,急不来。”
“哼,当哀家不知道么?你是懂医术的,生不生还不是在你自己?你不能仗着你祖母她们宠你,就太任性了,你总要多替侯府着想。
再说有了子嗣,你在侯府的地位才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静初被说中了心思,娇憨一笑:“我听太后娘娘的,这就回去生娃,那我可就走了啊?”
太后没好气地道:“没皮没脸,回去吧。”
静初离开慈安宫,略一犹豫,脚下一转,偷偷去了冷宫。
冷宫门口。
斑驳的木门敞开一道缝,门上的链子锁咣当作响。
两碗残羹剩饭就搁在青石地上。
田嬷嬷低声下气地央告着看守侍卫:“烦请两位小哥跟皇上回禀一声吧,皇后娘娘今日已经出现了烧热,若是再不及时医治,只怕是抗不过去。”
侍卫立于门外,依旧无动于衷:“今时不同往日,嬷嬷你就认命吧。别说我们狠心,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跑去添乱,那不是自讨苦吃?”
“娘娘以前掌管六宫,一向德宽仁厚,对大家全都不薄。如今落难,也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
我这里也只有一枚以前皇后娘娘赏赐的金镏子,求两位小哥,帮我们请位御医前来也行。”
田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黄澄澄的金镏子,隔着门缝递出去。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把夺在手里:“没想到,还真夹带了私货,我哥俩就笑纳了。”
田嬷嬷反手捉住侍卫的袖子,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哀声央告:
“这是皇后娘娘的救命银子啊,您二位高抬贵手,求求你们,就救救皇后娘娘吧!”
侍卫不耐烦地叱骂:“没完没了了是不是?现在谁还敢跟你们攀扯关系?我们就算是去了太医院,也没有御医敢来。”
使劲儿甩手,田嬷嬷却紧攥着不肯松手。
“算我求你们,娘娘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关我们屁事!”侍卫气急败坏地关门:“再啰嗦,断你们两天的饭食。”
田嬷嬷的胳膊被木门牢牢挤住,钻心地疼,感觉都快要被夹断了,渗出一身冷汗。冷不丁听到有人远远地喊:“住手!”
声音清脆,悦耳。
侍卫扭脸,忙不迭地松开手,脸上挤满了殷勤的笑意:“原来是指挥使夫人,您怎么到这腌臜地方来了。”
门板松开,田嬷嬷也立即松开了紧攥的袖子,好像见了救星,扒着木门几乎喜极而泣:“静初姑娘,快救救娘娘吧。”
静初急匆匆走过来:“娘娘她怎么了?”
田嬷嬷泣声道:“娘娘身子娇贵,吃不得这粗糙的饭食,前两日就觉得肠胃不适,疼了两日,今日丝毫不见好转,竟然还发起了高烧。”
静初不假思索:“我去瞧瞧。”
两个侍卫将她拦住:“夫人,不好意思,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得见皇后娘娘。”
“我是御医,替宫里主子诊病,算不得见面。”
静初从身上摸出两个提前准备的大银锭子,交给侍卫:“两位小哥通融。”
侍卫哪敢接自家指挥使夫人的银子?连声告罪。
静初将银子直接塞进二人手里:“这就算是我替娴嫔娘娘搁在二位这里的炭火钱,拿着无妨。”
侍卫得了银子,自然好说话,打开了木门上的锁子。
静初谢过二人,随着田嬷嬷入内。
田嬷嬷怒声道:“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姑娘您不教训他们已经是好的了,出手还那么大方。”
静初淡淡地道:“我若教训了他们,回头我不在,这气不还是撒在您的身上。他们得了银子,日后好歹能多关照娘娘一些。”
田嬷嬷鼻子一酸:“没想到,静初姑娘您以德报怨,竟然替我家娘娘考虑得这般周到。老奴以前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