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路无言,吉普在路上行驶了近俩小时后,停在了江城军区医院的住院部楼下。
“一个多月前,大伯他突发疾病,临夜送至医院抢救,断断续续的不见好。”
季铭轩抱着熟睡的季以宸,看了眼顶楼的方向,又看向年轻了许多的齐诗语,那表情还是有点不自在,继续道:
“大伯就住在最上面修养,你如今这幅模样到底不适合出现在人前,我先上去看——”
“看什么看?真当我的家人同你家的人一样啊?”
齐诗语满脸的不耐烦,绕过了他,往里面冲。
十年后糟糕的局势让她的心情烦躁,特别听到她大伯状态不大好之后,那心情更甚。
最顶层的病房内;
如今的齐书怀已六十有五了,年轻的时候东征西伐留下一身暗伤,又操劳了一辈子,临着老了还被送抢救室抢救了两回,那状态就更加的不好了;
心里又积攒了事情,已经胃口不佳了好些天了,也就白天看到了侄女和女婿相携过来,心情稍微好了点儿,想吃点东西了;
已经62的王玉珍白发苍苍,她年轻的时候也吃过不少的苦头,加上这一段时间熬着,看那状态也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听说老头子想进食了,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让小战士帮忙把病床摇了起来,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情,一会大侄子接了人就过来,就打发小战士家去了;
这不老三家的也是会掐时间,就在她一口一口的喂老爷子的时候,赶来了,还带着娘家人,一起好大一帮子人!
“哟,大哥,正吃着呢!”
李翠英过来了,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她打扮得还挺时尚,烫着小卷,穿着长裙配丝袜,还搭了一双高跟鞋,看着年轻了不少。
王玉珍轻扫了眼她那身打扮,直接无视了她身后带来的那一帮人,垂下眸,专心喂齐书怀吃粥。
齐书怀就更加不会理她了,冷着一张脸,当做没看见。
老两口使脸色,李翠英还真吃下去了,想着总算能熬死了压在她头顶的两座大山,她就一阵舒坦。
拉来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往床边上那么一坐,道:
“大哥,就前两天跟您提的那件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
李翠英见齐书怀两口子不理她,她也不恼,冲着身后人高马大的侄子招了招手:
“天赐,过来,快叫爸!”
三十岁的李天赐一身横肉,头脑依旧如同稚儿。
这些年李翠英娘家没少沾她这个姑姑的光,行事越发乖张,身上染了一股子匪气,就那么往病床边上一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俩老的还是挺能唬人的。
俩口子也不是被吓唬大的,王玉珍就担心老爷子脾气爆,抢先一步开口,道:
“张嘴,吃粥。”
齐书怀也知道老婆子的意思,就当老三家的在放屁。
李翠英见老俩口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冷笑一声,继续道:
“大哥,我这个做弟妹的是真的为你们俩口子考虑,你看思凡他媳妇家里独生女,他港城内地两头顾,你们俩口子也心疼心疼孩子呀!再说我们言言这孩子,她一个出嫁女也不好天天往娘家跑;思皓这个孩子他轴,说支教五年,他还真在山区扎根了;思燃这孩子他一个飞行员呀,也够忙的,还有一个诗诗……”
说罢,又一脸神秘兮兮地道,仔细听话语里面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们一直在这医院怕是还不知道吧,诗诗家的孩子,就宸宸他丢了,有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谁丢了?”
夫妻俩双重奏,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样子似乎要把肺部咳嗽出来一般,偏偏李翠英跟没听到似的,她继续道:
“你看,老二家的那个诗诗自己都一摊子烂事,哪里还顾得了你们,这孩子们都忙,我也是真心疼你们俩口子,这不我们家天赐他乖呀,他不像齐家的孩子各个都忙得不沾地,他有的是时间在你们跟前端茶递水的。”
“滚!”
王玉珍给齐书怀顺着气,边安抚着他,边怒视着李翠英,指着大门的方向。
李翠英娘家人还等着李天赐记齐书怀老口子名下呢,不达目的怎么可能甘心走?
这多好的机会呀,错过了这次,哪里还找得到这么合适的机会?
“亲家大哥,你们也不必着急上火的,我们天赐多乖的小伙子,给你们做儿子,你们占便宜了!”
李天赐他妈钱丽忙顺着她姑姐的话搭腔,还不忘冲着其他几个外甥使眼色。
李翠英娘家弟弟就一个宝贝儿子,但是她有俩妹夫,一家好几个孩子,光儿子就占了五个,全来了!
各个眼红齐家的富贵和权势,想从中撕咬下来一块肉。
他们这些莽惯了的山野汉子眼里,齐家男丁少,中间那个书呆子忽略不计,齐思凡是副院长的确了不起,但是他就是一个文人,他们光脚的还真不怕穿鞋的;
再说齐思燃,有点痞气,但是挨不住人家忙碌呀,一年365天恨不得有366天在天上;
他们这帮人眼皮子浅,也只看得到眼前,看着齐书怀退下来了,齐家唯一暴脾气的齐思燃不在,他们就敢堵上门来。
“齐家大伯,您看这事儿,只要您点头了,老表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们都是顶孝顺的,能有一个人代替他们在您跟前尽孝不是挺好的吗?”
“对呀,齐家大伯,您看这事就应了呗,我这表弟他一根筋,都叫您爹了,那是真的把您当亲爹了!”
齐书怀站了一辈子的人,哪里被人这样压迫过,被他们这帮人气得,那呼吸一声比一声重,王玉珍急得,连连拍着他的背部:
“你冷静点,气厥过去了可不是如了他们的愿?他们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敢这个时候来?”
齐书怀目眦欲裂,枯瘦如树皮的手攥紧了王玉珍的手腕:
“诗诗……宸宸……”
王玉珍连连点头,安抚道:
“你放心。一会我把孩子找来,问清楚,你别上火。”
李翠英见着老家伙气成那副样子还没事儿了,顿时有些可惜,道:
“这有什么可问的,这孩子就是丢了,一个月前,诗诗回来看你的时候,那孩子自己坐火车跟过来了!听说是跟奶奶一起,奶奶中途下车了,把孩子一人落在车上了!”
老俩口一听里面还有苏柔的影子,这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他们不相信李翠英的话,但是苏柔的行事作风,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月……一个月了……”
齐书怀急得眼球突兀,下巴渐渐歪斜,攥着王玉珍的手抖动得不停,这副样子给王玉珍急哭了:
“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唬我,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