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嫡庶有别,你自小吃喝穿戴都远远优于你那两个庶弟,我自认为三个孩子中,从未亏待过谁,要说亏欠一事,也是对你管教不够严厉!今日你犯下的错,甭说打你一顿,就是打死你,都不为过。”
说罢,燕北鹤看向宋今瑶:“穗穗,动手吧,就是打死这个畜生,二舅舅也不会怪你。”
其余几个舅舅和舅母谁也没说话,只是眼神失望地看着一脸不忿的燕成。
宋今瑶早就举着鞭子打算抽人了。
此时此刻,她胸腔的怒火难以压制,鞭子在空中甩出一道残影,狠狠落下。
伴随着燕成哀嚎声响起。
......
半个时辰后。
燕成被抽得血淋淋,身上昂贵的锦缎袍子,变成一条一条的布条子挂在身上。
宋今瑶气喘吁吁停了手。
下手她是有分寸的,燕成皮肉伤看着严重,其实根本伤不到根骨。
但这样一个祸害继续留在燕府,日后后患无穷。
尤其是在京城波云诡谲朝纲不稳的情况下,依照燕成的性子,再加上燕成对燕家的恨意,太容易被人利用。
她沉吟一瞬,僵硬着背脊开口:“几位舅舅,舅母,我提议把燕成远远地送走,你们可赞同?”
燕北鹤想也没想地回道:“我同意,此逆子,已经不适合留在燕府了,二舅舅早年在江南置办过一处庄子,今日便派人把这兔崽子送过去。”
又道:“一日不知悔改,一日便不许回府!我会派人盯着。”
其余几位舅舅和舅母也点头:“二哥若是赞同,我们也不反对。”
这时,燕老国公爷在管家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神色也是怏怏的,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杀意。
进了厅里,他在中间顿住脚步。
厅内人正要上前行礼,被他抬手制止,紧接着就见他眸光冷厉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燕成。
只见燕成脑袋贴地,斜着眼睛也往上看来。
眼底除了痛色之外,还有怨恨之色在翻涌。
燕老国公爷失望地叹了口气。
此子!
很难知悔改!
罢了!
留不得了!
他手中拐杖,重重在地面敲击了两下,而后一字一顿道:“只是远远送走还不够,今日便将这孽障从燕家除名,再送去江南。”
说着,他侧头看向燕北鹤,不容商量地道:“老二,在崔氏一事上,你没有对不起他,不用心里觉得亏欠。若当真觉得不忍,就给他一笔银子,江南的庄子也给他,让他去江南立府单过,从此不许再回京城。”
“如此,也算是全了父子情义了!”
“不是父亲心狠,你也知道,别看咱燕家看似风光,实际上多少人盯着咱们,想要背地里插一刀。”
“有此拎不清,还蠢笨又心思不良的人在府内,迟早会给整个燕家招来祸端!”
“你也看到了,此子目前并没悔意,等着他什么时候能学好,能知事,不知会是何年何月的事。燕家几百条人命,赌不起!你可懂?”
闻言,燕北鹤拱手:“父亲,孩儿明白,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懂就好,今日便送人离开吧。”说罢,燕老国公爷苍老的大手在燕北鹤肩上,重重拍了下。
继而,抬步,进了内室。
燕老太君此刻正躺在内室榻上修养。
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能听见。
她年轻时候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活的年头久了什么事没经历过,没见过?
从最开始的失望伤心过后,这会儿也平复下了心情。
古树枝繁叶茂,还要剪去烂掉的枝杈,才能更好地茁壮成长呢。
她燕家从不会轻易放弃一个小辈。
但一直教育改正不过来的,也只能放逐出去,以免霍乱整个家族。
像他们这样的门楣,不怕底下养出几个纨绔子弟,就怕这子弟纨绔之外,还拎不清又蠢笨恶毒。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知道是自家老头子进来了,燕老太君抬眼,刚要说:你做的很对。
然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见刚刚还在外面对着儿子儿媳孙儿,一脸严肃的老头子。
忽地扔了拐杖,扑到塌前。
紧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大嗓门:“老太婆啊!你此次要是去阎王那里报道了,我这糟老头子怕也活不下去了!”
燕老太君一噎。
佯装嫌弃瞪过去一眼:“你这老头子做什么?一群孩子们都在外面呢,都是有曾孙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羞!说什么胡话!”
“我哪里说胡话了,你我一辈子走来,都说老来伴老来伴的,你要是先走了,这群不孝儿孙还不得也把我气死啊!”
外间众人:“......”
宋今瑶听了内室两个老人的话,眸底忍不住泛上一层水汽。
上一世就是外祖母先行离世,紧跟着没超过三月,外祖父也跟着去了。
他们一辈子风雨同舟走来,早就习惯了身边有彼此。
突地一人死去,另一个人也活不长。
......
之后燕成的事,宋今瑶便没有再插手。
燕老太君身子虚弱,处理完燕成的事后,便沉沉睡去。
直到晌午一群人用过午膳后,燕老太君才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宋今瑶有没有离开。
身边心腹嬷嬷告知,宋夫人担心她,还未离开,在书房同几位爷谈事。
燕老太君便命人把宋今瑶喊了过来。
“穗穗,去忙你的事吧,别因为外祖母这里耽搁了大事。”
燕老太君说的大事,指的是去法华寺一事,宋今瑶明了,没有应声。
停顿了一会儿,燕老太君又神色慈爱地道:“外祖母知道自己命数不久了,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宸启国不可多得的长寿之人了,所以,外祖母和你外祖父这一辈子不亏,真有那一天,你也莫要伤心。”
听了这话,宋今瑶心中悲意起,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抢救过来燕老太君后,墨白偷偷单独跟她说了,燕老太君身上器官多处衰竭,已经到了寿命尽头了。
她不懂什么叫器官衰竭,但是外祖母活不了多久这个意思,她是懂的。
每年的冬季,都是老人去世的最多。
她,真的很担心。
水蓝帕子揩去眼角泪意,又转过头来,挤出笑容。
宋今瑶佯装不依,把头贴在燕老太君的手心上,喃喃嗔道:“外祖母,您竟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之前不是还说,要等老大和清墨的孩子出生,好好看看您第四代曾孙的吗,怎可又说丧气话。”
“还有,茵儿和顾家小公子来年大婚,也需要外祖母您去给震场子呢。”
“惠儿也跟澈世子成了亲,说不定来年也能生个胖娃出来......”
“白眼狼老四,似乎真的有改好的趋势了,这次跟着大舅舅去出征,您不想看看这气人的家伙,到底能不能挣个功名回来吗?要我说啊,玉窈这儿媳妇,我算是娶着了,果真是个能引导老四的,让我省了不少的心。”
“老三墨白也是,老大不小了,还没个相对眼的姑娘。您也知道,我这眼光一向是不行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嫁给陆修远那样的混账货,所以,这孩子的亲事,还需依仗着外祖母帮着把把关......”
宋今瑶絮絮叨叨地低喃着,在燕老太君看不到的角度里,眼泪围着眼圈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