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人!
王大锤和那名亲卫都愣住了。
走了三百,来了一千!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血赚!
孙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千人?”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并不意外。
“是的,主公!”
那名亲卫激动得满脸通红,“不止是城里的青壮,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听说了主公开仓放粮、减税分地的事,都连夜赶了过来!”
“他们说……跟着朝廷的官老爷是死路一条,跟着主公,才有活路,有盼头!”
“他们还说,只要主公给一口饭吃,这条命就是主公的!”
孙望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句老话,永远不会错。
“告诉负责招兵的人,把好关。”
孙望的声音恢复了冰冷,“我孙望的兵,不收老弱病残,不收地痞流氓。我要的是能上阵杀敌的汉子,不是凑数的废物。”
“是!”亲卫大声领命。
“还有,”孙望补充道,“所有新兵,必须经过三日甄别,查清底细,再打散编入各营,由老人带着。我不希望军中混进任何不该有的人。”
“末将明白!”
王大锤立刻应声。
处理完这些事务,孙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书房里的烛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喜怒。
“我去看看公主殿下。”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迈步向后院走去。
当他再次推开那扇门时,屋里已经收拾干净。
地上的狼藉不见了,桌上摆着新的饭菜,但已经凉透。
吴念薇坐在床沿,背对着他,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听到开门声,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孙望走到桌边,看了一眼那碗原封未动的饭菜,又看了看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房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吴念薇先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是混杂着恐惧、屈辱和憎恨的复杂神情。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望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枕头上。
那上面,有一片湿漉漉的水痕,还粘着几粒米饭。
她吃过了。
是趴在那里,偷偷地、屈辱地吃掉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饭。
孙望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很好。
只要还想活着,哪怕是怀着恨意活着,就还有价值。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孙望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眼中是吞噬一切的野心。
吴念薇,只是一个开始。
这盘天下大棋,他才刚刚落下第一颗子。
两天后。
黄州府衙的书房内,一张巨大的地图铺满了整张桌案。
孙望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恒州郡,大靖王朝东南的一颗明珠,亦是兵家必争之地。
全郡共下辖十城,以治所邾城为中心,呈众星拱月之势。
恒阳、长宁、攸县、茶陵、耒阳、黄州、六安、黄石、上党。
如今,黄州已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两日,他整合了从乡绅望族手中收缴的所有田契地契,又结合了官府的户籍图册,对整个黄州乃至周边的地貌、人口、物产,都有了清晰的认知。
现在,是时候动了。
他不能只困守一城,等着朝廷的大军前来围剿。
他必须主动出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整个恒州郡,将这里变成他最坚实的根基。
“传赵山、王大锤!”孙望沉声下令。
很快,两名心腹将领快步入内,单膝跪地。
“主公!”
孙望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锐利如刀。
“我意已决,即刻出兵。”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横扫黄州周边的六安、上党等城池,肃清侧翼,连成一片。另一路,由我亲率主力,如一把尖刀,直插恒州治所,邾城!”
王大锤闻言,眼中瞬间燃起战意:“主公,末将愿为主力先锋,为您拿下邾城!”
孙望摇了摇头。
“赵山。”
他看向另一名更为沉稳的亲卫将领。
“末将在!”
赵山立刻挺直了腰背。
“我命你为黄州守将,领兵五千,留守此地。”
孙望的声音不容置疑,“这两日招募的新兵,加上从各乡绅家奴中挑选的青壮,我们又得了近五千兵力。如今我军总兵力,已达一万五千人。”
“这五千人交给你,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稳住黄州,继续招募兵勇,囤积粮草。这里,是我们的后路,绝不容有失。”
赵山神色一肃,重重叩首:“主公放心,赵山在,黄州在!”
“王大锤。”
孙望的目光转向王大锤。
“末将在!”
“你随我出征。我亲率大军一万,明日一早,兵发黄石,直取邾城!”
“是!”
王大锤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狂热。
次日清晨,大军开拔。
一万名士卒,盔甲或许不甚鲜亮,武器或许还五花八门,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昂扬斗志。
他们不再是食不果腹、任人欺辱的流民,而是孙望的兵。
黄州城的百姓,自发地站满了街道两侧。
他们没有欢呼,只是默默地看着。
眼神里,有敬畏,有感激,更有深深的期盼。他们将家中仅有的鸡蛋、烙饼,塞到过路的士卒手中。
队伍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吴念薇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外面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也见过父皇御驾亲征,百姓夹道相送。
可那时的眼神,是畏惧,是麻木。
而现在,她看到的,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三天后,大军兵临黄石城下。
斥候飞马回报,城中守军不过三千,城墙也远不如黄州坚固。
王大锤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请命攻城。
然而,当大军抵达城下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黄石城那厚重的城门,竟然大开着。城墙之上,空无一人,连一面旗帜都没有。
“主公,这……这是空城计?”
王大锤一脸错愕。
孙望勒住战马,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手中,正捏着一卷刚刚由信鸽送达的密信,信是夏侯仪派人送来的。
“不必惊慌。”
他淡淡开口,“黄石守将,早在三天前,听闻我杀了钦差之后,便连夜弃城,带着亲信逃往邾城报信去了。”
说罢,他一马当先,径直向城门驶去。
大军随之入城。
城中景象,与预想中的截然不同。没有抵抗,没有混乱。
街道两旁,站满了战战兢兢的百姓和士绅。
当他们看到孙望的军队入城之后,秋毫无犯,纪律严明,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庆幸与主动。
孙望在黄石城,完美复制了黄州的模式。
安民告示,开仓放粮。
那些早已听闻黄州消息的乡绅富户,这一次无比主动,不等王大锤上门“邀请”,便将一车车的粮食金银,连同家中所藏的地契、田契,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孙望的临时府衙。
效果,比在黄州时还要惊人。
仅仅三天时间,黄石城和周边地区,前来投军的青壮百姓,竟接近一万人!
孙望从中挑选了五千精壮,再次留下一名可靠的将领率五千兵马驻守黄石,与黄州互为犄角。
做完这一切,他手中的主力大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再次补充到了一万五千人的满员状态!兵强马壮,粮草充足。
书房内,孙望站在地图前,看着连成一片的黄州与黄石,目光投向了更远方的六安、上党,以及最终的目标——邾城。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该准备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