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宴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看着和善得很,落在旁人眼里,定是觉得这位大皇子性情温厚。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意压根没达眼底:“我倒是好奇,我能和大驸马有什么合作可谈?再者说,你我二人,什么时候成了能坐下来合作的关系了?”
上官宸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刺,只淡淡抛出一句:“皇后娘娘在那里,日子过得可不太舒坦,大皇子素来以孝子自居,就忍心看着她受委屈?”
这话一出,昭明宴宁脸上的笑容倏地僵了一瞬,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但也就片刻功夫,他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没本事把手伸进去,你上官宸又有什么能耐?”
他嘴上说着不信,袖子底下的手掌却已经悄悄攥紧,心头那点波澜,终究是被勾了起来。
“大皇子还真说对了,你伸不进去的地方,我还真能把手伸进去,不仅能伸进去,还能把人带出来。”
昭明宴宁的瞳孔微微一缩,侧眸看向身旁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风吹过演武场的旗子,哗哗作响,掩去了上官宸那冷冽如冰的声音。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要昭明云渊死。”
上官宸说这话时,周身像是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气,眼底没有一点温度,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昭明宴宁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开口“大驸马这是说笑话呢?老三可是岁安的亲弟弟,更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你跟岁安可是一体的关系”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劳烦大皇子出手。”上官宸抬眼,目光沉沉地看向他,那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我动不了手,但你可以。”
昭明宴宁低头,瞥了眼自己衣袍下摆不小心蹭到的褶皱,慢条斯理地抬手拍了拍,嘴角又勾起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哦?我倒是想听听,为什么?”
“大皇子真不清楚?”上官宸的声音压得更低,“他害死了我和公主的第一个孩子,你说,他该不该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昭明宴宁的小腹,语气里添了几分刻意的嘲弄,“大皇子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应该最能明白,这种滋味吧。”
昭明宴宁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可不过一瞬,他又咧嘴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邪魅,看着竟有些瘆人。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别是等我替你解决了老三,你上官宸转头就不认账,把我卖得干干净净?”
“看来大皇子是信不过我。”上官宸扯了扯嘴角,语气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让人从那给大皇子带一封信出来,算是我的诚意,怎么样?”
“好,只要你能做到,老三这边,我替你解决。”
得到想要的答复,上官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昭明宴宁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眸色翻涌不定。
“殿下,这上官宸……会不会是在使诈?”夜枭凑近昭明宴宁,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满是担忧。
昭明宴宁目光沉沉地望着上官宸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嗤:“他要是真能把母后从那地方带出来,这笔买卖就不亏。
“老三死了便死了,不值什么。”他顿了顿,眸色深了深,“看这情况,上官宸和岁安应该还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份。”
“那天见过那孩子的,除了你和你的人,是不是就只剩那些半路杀出、救走他的人?”
“对,而且看青雨的样子,这些年怕是守口如瓶,没跟任何人透露过那孩子的底细。至于那些救走他的人……十有八九,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殿下那那天对你动手的人会不会也是皇上的人,属下有怀疑过会不会是上官宸,但是今天这个样子又不太像是”
另一边,昭明玉书正站在不远处,满脑子都是黑线。
“我说你是不是刺激受多了,脑子不太正常了?”
“你才不正常。”
“我不正常?”昭明玉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自己说说,你刚才跟昭明宴宁凑一块儿,有说有笑的算怎么回事?你这葫芦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猫腻!”
“谈了笔合作。”
上官宸淡淡开口,目光却忽然瞟向演武场入口处,他拍了拍昭明玉书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跟你细说。”
“皇上,来了。”
昭明玉书闻言,也不再追问,顺着上官宸的目光望过去,可不就是自己便宜老爹。
景昭帝一身黄色龙袍,落座前,目光先不着痕迹地瞥了上官宸一眼,那眼神里的深意,旁人看的不是很真切,却让昭明初语心头微微一动。
“开始吧。”
落座后,只淡淡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演武场上的嘈杂。
比试的规矩由无庸高声宣读。卫尉那边精了三十个精锐,承天卫这边则是实打实的抽签,整场比试分三轮来定胜负,三局两胜。
第一轮比的是体能,最是磨人,每人身上都得压上二十斤的负重,绕着演武场外围跑满三公里,哪方最先到终点的人数多,哪方便赢。
第二轮换了花样,演武场东西两侧都设了重重障碍物,两队人马得把地上堆着的物资,一趟趟传到对面去,拼的是手脚麻利和配合默契,谁用的时间短,谁就占上风。
第三轮才是重头戏,承天卫和卫尉的人两两比拼,拳脚兵刃都不限,最后清点获胜的人数,多的那方拿下这一局。
就在无庸念完了以后,众人都以为可以开始了。
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郎中令萧述白从观礼席上站了起来。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今日这场比试难得,能不能让郎中令麾下的侍卫也凑个热闹?两边各添上十个人,权当是添个彩头。”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侥幸,臣底下的人获胜,这成绩也不作数,最终的胜负,还是以承天卫和卫尉的比试结果为准。”
曹兴一听见萧述白这话,眉头当即皱了一下,看向萧述白的眼神里满是审视。这老狐狸,好端端的凑什么热闹?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旁的上官宸倒是微微挑了下眉,心里头略感意外,可他面上却是没有多大变化。
景昭帝坐在龙椅上,指尖轻轻叩着扶手,目光在曹兴和上官宸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朕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曹御史跟大驸马,可有异议?”
曹兴跟上官宸几乎是同时抬眼,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瞬,眼神里的心思飞快地打了个转。
下一秒,两人便异口同声地躬身应道:“臣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