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彻底撇清关系,王老蔫甚至冲进屋,把桂婶放在他这儿的一包细软扔进了门口的臭水沟里。
“拿着你的破烂滚!别脏了我的地!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砰!”
大门重重地关上,震落了门框上的积雪。
桂婶跌坐在雪地里。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听着远处村民们对陆家的恭维声,心里的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断了。
众叛亲离。
“好……好你个王老蔫……好你个陆江河!”
桂婶从雪地里爬起来,那双充血的眼睛里不再有泪水,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你想跟我撇清关系?你想独善其身?”
“做梦!”
“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把我逼上了绝路,那咱们就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深夜,狂风呼啸,风雪大作。
整个红星大队都沉浸在睡梦中。
王老蔫因为白天受了惊吓,晚上特意喝了半斤烧刀子压惊。
此刻,他正躺在热炕头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呼噜声震天响。
他不知道,死神已经站在了他的窗外。
桂婶提着一大桶从拖拉机站偷出来的柴油,像个幽灵一样摸到了王老蔫的家门口。
她没有丝毫犹豫,先是用一根粗木棍死死顶住了房门,又从外面把窗户全都用铁丝绞死。
做完这一切,她拧开油桶,将大半桶柴油顺着门缝和窗户缝泼了进去。
“老王八,别睡了,起来过年了。”
桂婶狞笑着,划着了火柴。
“轰!!!”
烈火遇油即燃,瞬间化作一条火龙,吞噬了整个土屋。
“着火啦!救命啊!”
屋里的王老蔫被浓烟呛醒,发现四周全是火海。
他发疯一样冲向门口,却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
王老蔫凄厉的惨叫声和拍门声在火海中回荡,但很快就被烈火吞没,变成了绝望的哀嚎,最后归于死寂。
桂婶站在火光中,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房子,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狂喜。
她提着剩下的半桶油,转身冲向了村西头的陆家小院。
“陆江河……你也跑不了!我要烧了你的根!让你变成穷光蛋!”
陆家小院后墙外。
桂婶将剩下的柴油全部泼在了陆江河刚扩建的仓库处。
那里堆满了易燃的干货和包装纸盒。
火光再次冲天而起!
“着火啦!救命啊!”
此前正在陆家巡夜的赖三,刚打了个盹,就被这接连两场大火的动静给惊醒了。
他一睁眼,先是看到村东头王老蔫家火光冲天。
紧接着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仓库也烧起来了!
“操!这是有人放火!”
赖三吓得魂飞魄散,但他没往外跑,而是大吼一声冲进了正房。
“沈大爷!沈大爷快醒醒!”
屋内浓烟密布,赖三摸索着爬上炕,一把背起沈长林,拼了命地往外冲。
“轰隆!”
就在他刚背着人冲出院门的一刹那,身后的房梁轰然坍塌,漫天的火星子溅了他一身。
赖三扑倒在雪地里。
他看着怀里还在咳嗽的老爷子,又回头看着那两处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浑身都在发抖。
而此时的村口,桂婶早已逃之夭夭。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烧吧……烧得干干净净……”
她发出几声夜枭般的怪笑。
然后裹紧了那件破棉袄,转身钻进了茫茫的大兴安岭林海雪原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火烧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肆虐的红莲才在漫天风雪的压制下,逐渐熄灭。
第二天的清晨。
正在医院里照顾沈清秋的陆江河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除了震怒便是担忧。
他此刻非常担心沈长林有没有在大火中受伤。
在安抚好沈清秋后,他便坐上了县里给他安排的吉普车,直奔红星大队。
一路上,吉普车像是一头愤怒的钢铁野兽,咆哮着冲破晨雾。
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鸡翅后,吉普车急刹在了村口。
车门推开,陆江河那双沾着雪泥的靴子,重重地踩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站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便夹杂在冷冽的空气中,狠狠地钻进了他的鼻腔。
那味道里,混杂着木材烧焦的苦味、粮食碳化的香气,还有一种让人反胃的肉类焦臭。
陆江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放眼望去,一夜之间,红星大队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的洗礼。
村东头,王老蔫的家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
几名连夜赶来的县公安局法医和刑警,正戴着口罩,围着一具从废墟里抬出来的焦黑尸体忙碌着。
那是王老蔫。
而村西头。
陆江河那座充满了希望的小院。
那座承载了他重生后第一份事业的基地,也变成了一片冒着青烟的断壁残垣。
几根还没烧尽的房梁斜插在雪堆里,滋滋作响,像是无声的哭诉。
“陆哥……”
一道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从废墟旁传来。
赖三满脸是黑灰。
在看到赶来的陆江河后,这个平日里的混不吝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哥……我对不起你……我看不住家啊!”
“房子没了……货也没了……全没了!”
陆江河没有看房子,他一把抓住赖三的肩膀,眼睛红得吓人。
“我爹呢?!”
“老爷子没事!没事!”
赖三抹着眼泪,声音嘶哑。
“昨晚火一起,我就冲进去了!”
“我是拼了命把他背出来的!”
“老爷子就是呛了烟,受了惊吓,现在在村部卫生室躺着呢,县里派了专人看着。”
听到这话,陆江河紧绷得像弓弦一样的身体,才猛地松弛下来。
他看着赖三那张被烟熏火燎的脸,重重地拍了拍赖三的肩膀。
“好兄弟!房子烧了能盖,货没了能赚。”
“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安抚完赖三,陆江河转过身,目光如刀,缓缓扫过眼前的废墟。
仓库里的几百斤精选山货,还有那一箱箱的特供礼盒,全都没了。
一名负责现场勘查的老警察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递给陆江河一根烟。
“陆同志,情况基本查明了。”
“是人为纵火。”
“现场提取到了足迹,还在后山发现了丢弃的柴油桶,是从拖拉机站偷出来的。”
警察指了指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
“嫌疑人是支书李保田的老婆桂婶子。”
“这女人疯了,她先是锁死了王老蔫的门窗,把他活活烧死在屋里,紧接着又点了你家的房子。”
“我们已经组织了民兵进山搜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