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动静程力听得明白，他抱臂、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墨镜下的眼神装作不经意地往王锦华那边偷看。
墨镜、脸兜把王锦华遮挡得严严实实，程力瞥好几眼，都没看出来她有没有高原反应。
他调整几下坐姿，将腿往走廊边放，试探性地站起来，又啧了声坐下。
主动关心人，丢脸，不干。
程力收回脚，又纠结几秒，终于屁股还是离开了椅子，他想往王锦华那边走，却被车晃得一踉跄。
刹车，到站了。
【这大爷是不是有痔疮啊，怎么一直动来动去】
【高原上痔疮会鼓起来爆开，还真有可能】
【天，可怕】
【等等，痔疮这两个字居然能过直播审核】
程力握紧栏杆，愣了两秒，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下车。
朱瑾在最后，看着程力身上的纠结情绪，疑惑半天他想做什么。
路蔷扶着周繁星下车，江淮坐在位置上等着，朱瑾路过他的位置，斜眼瞥他，筹谋着要不要趁机狠踹他一脚。
破坏她心情的垃圾。
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安静下车，直播呢，维持形象。
下了接驳车，还是没到雪山，还要走一段距离，有六匹马和导游在车外等着她们。
几个人站齐，听导游介绍。
导游：“大家好，欢迎来到慕士塔格阿塔，我是各位冰川之行的导游小杰，欢迎大家的到来。”
他鼓掌，几个嘉宾也配合鼓掌。
导游：“接下来我们要攀爬的是有冰川之父美誉的慕士塔格峰，它最高海拔达7509米，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高峰之一。全山共有一百多条冰川，总面积超过三百五平方公里。它的冰川融水滋养了下游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如父亲般养育着生命。”
【听起来很巍峨壮观，想去】
【有冰川之母吗，一般滋养生命的都被称呼为母亲吧】
【河流一般是母亲，可能就是山父水母？】
导游：“接下来我们要爬4688米的冰川脚下去，各位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一定要提出来，高原反应不是小事，会出人命的。”
路蔷拉拉周繁星的胳膊，周繁星摇头，不愿意提出自己难受。
程力看着王锦华，别扭问道：“你有什么事没？你在上面出事，我可不背你下来。”
王锦华呵呵一笑，没搭腔。
导游：“大家都没事的话，就可以挑马了，有师傅帮你们上马。”
正在低头寻摸枯草的马匹被师傅拽起缰绳，归堆，和其他马一起接受挑选。
周繁星率先走到群马面前，挑了个黑色的帅马，摸了摸它的一身腱子肉，头疼都轻了些。
“诶呀这马，真带劲啊。”
他喜滋滋地踩马镫翻上去，后知后觉，路蔷还没上马呢。
看向一旁时，路蔷早就稳当地骑上马，轻轻夹马肚了。
周繁星：“可以啊老婆，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路蔷看他一眼，淡定道：“我给女儿报了马术班，她有时候不去，我就去了呗。”
“哦，这样啊。”
提起女儿，周繁星语气不变，目光看向冰川，抬起氧气罐吸了口。
“架！”
朱瑾看着面前的高头大马，迟迟没有动作。
穿越女骑过马，可她又没有骑过，这马情绪还有点暴躁，不是很温顺。
师傅看出来朱瑾的犹豫，笑着劝解：“没事，它看着高大了点，你骑上去就知道它有多稳了。”
马蹄声哒哒，朱瑾扭头，看到江淮骑在马上俯视着她，意味不明。
“需要我帮忙吗？”他道。
朱瑾看他身上浓到发黑的蓝墨色，哪敢让他搭手，摇摇头。
她感觉江淮现在都快恨死她了，她也烦死江淮了。
又有什么办法呢，算不清的烂账罢了。
握紧缰绳，朱瑾踩住脚蹬，翻身上马，这比她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棕色的骏马十分稳重，承受着她的体重，晃都没晃。
朱瑾松了口气，看向旁边，发现大家都坐好向前走了。
她将缰绳送还给师傅，任由人家牵着马，带着她前行。
【其实朱瑾是想让江淮扶她的吧，假装不会骑】
【哈哈哈哈，谁没看过朱瑾策马奔腾的飒爽模样】
【悄悄说声，不一定哦，某书出了分析帖，说现在的不一定是朱】
分析帖？
在分神关注弹幕的朱瑾眉毛一挑，她倒不担心什么分析帖，那些玩意儿她上学时就看过不少，几乎都是看热闹的，各种离谱阴谋论，只要没有什么心理学专家站出来实锤就行。
不过国内没有鉴定双重人格的资格，她防范着对家买黑热搜就行。
大众印象往往比事实更重要。
这段路不算远，程力作为武打演员，骑马是必备本领，一骑绝尘，率先到达地点。
紧跟着是江淮到达冰川下方，再之后是王锦华，朱瑾紧随其后，路蔷陪着周繁星慢慢溜达到冰川下。
朱瑾抬头望着身边约莫三层楼高的冰川，有些失望。
冰壁的表面发黄，走势像一道弯钩，在尽头有大片的雪融池水，已经上冻了，白刷刷一片。
在师傅的指引下，朱瑾下马，和大家站在一起。
导游接着介绍起冰川的伟大之处，她的精神力已经跑远了，笼罩在这片冰川之上。
看到这里的全景后，朱瑾露出笑容，眼睛明亮。
大片的白色冰丘连绵不绝，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辉，一道道竖着的纹理使磅礴的冰川多了分精致，它不是以巍峨令人惊愕的，而是以体积。
在它附近还有几大片冰山，连在一起。
朱瑾能看到稀少的车往那远方的几处冰山开去，但精神力的范围已经到头了，她看不到细节。
导游：“……近些年由于臭氧被破坏，雪线上移，两万五百年前的冰川在不断消融。大家目前看到的这片末端冰壁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汇聚在前面的这片小湖中。大家在进去探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冰川上有没有裂缝，如果听到什么动静一定要及时退出，不要逞强继续玩！大家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稀稀拉拉的应答，路蔷的声音格外坚定。
王锦华回首看着那不断死去的冰山，低声感慨：“在冰川面前，时间有了具体的形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