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砺锋

    初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西河镇新扩建的南门外广场上。这里原本是片荒地,如今被平整夯实,搭起了简易的木台,挂上了红布。台下,人头攒动,喧声鼎沸。有穿着短打的工匠,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更有许多风尘仆仆、背着工具箱、眼神中带着期盼与审视的外来面孔。

    “西河镇首届‘百工巧技’评比暨招贤大会”的横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木台上,徐元直、老韩、吴郎中、范十三、田禾、甚至伤愈后精神矍铄的赵铁山,都作为评委端坐。肖扬坐在正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的人群。

    “第一项,木工!”充当司仪的年轻吏员高声宣布。

    几名木匠抱着自己的作品上台——有榫卯精巧的八仙桌,有雕刻着花鸟的屏风,有结构复杂的折叠椅。老韩亲自下场,仔细检查榫接、雕工、木料处理,不时提问。最终,一名来自下游、因原东家刻薄而离开的老木匠,凭借一把机关巧妙、可拆卸重组的“鲁班锁”和一套严丝合缝的榫卯小样,拔得头筹。

    “好手艺!”肖扬亲自将一块代表“乙等匠人”身份、刻有“巧”字的木牌和一笔丰厚的工分奖励颁给老木匠,“西河镇新建屋舍、打造器具,正需老师傅这般人才!若愿留下,匠作司木工坊管事虚位以待,另有独院安置家小!”

    老木匠激动得胡须颤抖,连连作揖:“谢镇守!谢镇守!小老儿定当尽心竭力!”

    紧接着是铁匠、泥瓦匠、皮匠……一项项比下来,西河镇毫不吝啬奖励和职位承诺,当场就有二十余名手艺扎实的工匠被吸纳,引得台下更多外来匠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轮到“奇巧杂项”时,气氛更显热烈。有人展示了改良的纺车,有人做出了更省力的水车模型。最后上台的,是一个四十出头、面容黝黑、双手骨节粗大却异常稳定的汉子,他沉默地打开一个蒙着粗布的藤箱,取出的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瑰丽光彩——那是几件粗糙的、带着气泡和杂质,却依稀能看出是碗、瓶、珠子形状的琉璃器!

    “琉璃?!”台上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这玩意儿,向来是南方大城或官坊才有,珍贵无比。

    陈炬(陈巧手)将东西放在评委席前的桌上,声音有些干涩:“小的陈炬,原在江州官琉璃坊做过工。这是……小的自己试着烧的,火候、料子都不对,不成样子。但、但小的知道怎么配料,怎么控火,若有合适的窑和料,能烧出更好的。”

    老韩眼睛瞪得溜圆,拿起一个琉璃珠子对着阳光仔细看,又敲了敲,急切地问:“你用何料?窑温几何?可耐骤冷?”

    陈炬一一回答,虽有些术语老韩不懂,但内行一听便知不是胡诌。

    “好!好!”肖扬抚掌笑道,“陈师傅大才!此物于我西河镇,意义非凡!特授‘甲等匠人’,入匠作司,专设‘琉璃试验坊’,一应物料、人手,优先供给!望陈师傅早日烧出我西河镇自己的明净琉璃!”

    陈炬黝黑的脸涨得通红,重重点头,眼中燃起久违的光彩。

    大会最后,钱老西引着一位清瘦、戴着罕见水晶磨制眼镜的老者上台。“这位是沈万金,沈先生,原‘通海商行’总账房,精通数算、账目、商事契约,是老朽重金礼聘而来,襄助我西河商行。”

    沈万金拱手为礼,声音不大却清晰:“老朽蒙钱掌柜抬爱,肖镇守不弃,愿以残年微末之技,为西河镇商贸流通,略尽绵薄。老朽观西河百业初兴,然账目、契约、成本核算,尚有可精进之处。日后还望诸位不吝指教。”

    肖扬起身还礼:“沈先生能来,是我西河镇之福!日后商行账目、商事律则,还赖先生费心!”

    大会圆满成功,西河镇“求贤若渴”、“重视技艺”的名声不胫而走,吸引着周边郡县乃至更远地方的匠人、手艺人、甚至一些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源源不断前来。人口悄然突破了七千大关。

    发展,进入了快车道。

    匠作司区域,炉火日夜不息。老韩根据肖扬偶尔提及的“灌钢法”概念和陈炬带来的高温控火经验,带着几个老铁匠反复试验,虽然还未成功,但铁水质地已肉眼可见地提升。青岗砖的订单堆积如山,新建的几座大窑全力开动。在陈炬的“琉璃试验坊”里,第一次烧制出勉强能透光的平板琉璃(虽浑浊且有气泡),已让所有人欣喜若狂,老韩立刻着手设计改良窑炉。

    纺织工坊里,范十三带着女工们试验羊毛与麻葛混纺,织出的粗呢厚实保暖,在即将到来的秋冬必有市场。角落里,几个细心妇人照看的蚕匾里,柞蚕宝宝蠕动着,桑树苗在试验田里茁壮成长。

    医署后方,吴郎中、苏婆婆带着柳娘子等,建起了专门的“制药坊”。“高效止血散”和“解毒清心散”开始批量配制,除供应戍卫营和镇民,精致的瓷瓶装版本通过钱老西的渠道,以不菲的价格卖给“青林镇”的富商和过往的修士,成为新的利润点。

    镇学里,书声琅琅。蒙学部已容纳不下,林清规划的新校舍正在打地基。百工学堂,老韩、吴郎中、甚至陈炬都被拉来讲课。戎学堂的操场上,秦锐操练士卒的呼喝声震天响,新补充的兵员迅速融入,一套结合简单阵法和“基础锻体法”的战阵日渐纯熟。

    西河商行的货栈,是镇上最忙碌的地方之一。沈万金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清晰的账目体系和成本核算流程,让钱老西和孟海的买卖更加有的放矢。南方的粮食、北方的皮货、东海的咸鱼、甚至西方高原的药材,通过各种明暗渠道汇聚于此,又从这里流向四方。内部“市易司”在沈万金的建议下,颁布了更细致的商税条例和交易规范,坊市街愈发繁荣,甚至出现了两家简陋的“客栈”和一家代写书信、解读文书的“文墨居”。

    田禾蹲在试验田边,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布满沟壑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新粮种配合他总结的农法,长势喜人,预估亩产比旧种能高出四成不止。这个消息如同春风,激励着更多镇民开垦荒地。

    系统科研界面,那个代表“初级灵气感应与引导(残缺)”的进度条,在陆明、吴郎中、苏婆婆以及数名挑选出来的、心神敏锐的学徒日夜不辍的“研究”(实为冥想、尝试感应、记录细微变化)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虽然枯燥,虽然绝大多数人毫无所感,但陆明报告,他和苏婆婆在接触某些特定药材或那几块下品灵石时,偶尔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异样感”,仿佛手指拂过丝绸,或靠近将熄的炭火。这证明,方向没错。

    九十天,转眼即逝。

    西河镇仿佛一头铆足了劲的巨兽,在短暂的和平间隙里,疯狂地吞噬资源,壮大自身。城墙内,屋舍俨然,街道平整,工坊林立,商铺鳞次。城墙外,良田扩展,新的村落雏形出现。怒江之上,西河镇的战船和商船往来穿梭,帆影点点。

    系统评估的数据,如同盛夏的禾苗,节节拔高。

    然而,繁荣之下,阴影从未远离。

    “哑叔”带回的几片闪烁着不祥磷光的虫壳,被苏婆婆判定来自一种罕见的、喜食腐肉和阴煞之气的“磷翅尸螂”,通常被邪修炼制后用于追踪和散布疫病。它们在西北深山的异常聚集和迁徙方向,直指西河镇。

    徐元直案头,堆着州府发来的、措辞越来越严厉的公文,要求“厘清边镇超支”、“严核军械来源”、“提高协防捐输”,字里行间透着刁难。

    林清派往州府活动的亲信回报:方经历上蹿下跳,联合了几名对西河镇“暴发户”式崛起不满的官吏,已罗织了“十大罪”,正式上书弹劾。更麻烦的是,据说“监道司”内部对此事的意见并不统一,厉副使似乎保持了沉默,但另一位与方经历有旧的副使可能暗中推动。

    紫霄宗李焕再次到来,带来了孙师叔的亲笔信。信中先是对西河镇的发展“表示惊叹”,随后提出,器堂可派遣一名精通阵法的弟子和两名炼器学徒“常驻交流”,协助西河镇布置预警阵法,并“合作”建立赤火石精炼坊,但要求拥有精炼坊的“管理权”和五成利润。同时,信末“不经意”地提及,宗门内有人对西河镇“可能涉及古修遗泽”颇感兴趣,希望西河镇能“更开放坦诚”。

    内里的隐患也在滋生。人口激增,难免鱼龙混杂。周巡的“镇反司”这三个月处理了十几起偷盗、欺诈,甚至破获了一个试图收买匠作司学徒、窃取“青岗砖”配方的外来商业间谍团伙。利益大了,眼红的人就多,镇内也开始出现关于“贡献积分分配不公”、“新老居民待遇不同”的零星怨言,虽然被及时疏导,但已显苗头。

    第九十日,夜。

    “墨工阁”顶层,陆明脸色苍白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将最后一份记录着微弱感应波动的玉板(特制)放入一个复杂的、刻满符文的铜盆中央。铜盆四周,按照特定方位,摆放着几块下品灵石、一株“银脉草”、一块赤火石样本、以及“五毒叟”那面破损的“毒煞幡”。

    肖扬、周巡、苏婆婆、吴郎中,以及被特准参与的秦锐,屏息凝神地看着。

    陆明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铜盆边缘,闭目,按照九十天来摸索出的、极其粗浅的方法,尝试引导自身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灵力,去“共鸣”铜盆中的物品。

    寂静。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更夫梆子声。

    就在众人以为又要失败时——

    铜盆中心,那几块下品灵石,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那株“银脉草”的叶片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晕!赤火石样本也泛起一丝微红!而“毒煞幡”则荡开一圈令人不适的、暗淡的黑气波纹!

    虽然这一切异象微弱、短暂,且瞬间消失,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感应到了!

    “成了!感应……共鸣……成功了!”陆明虚脱般坐倒在地,汗如雨下,眼中却满是狂喜。

    几乎与此同时,肖扬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脆响起:

    【叮!科研项目‘初级灵气感应与引导(残缺)’研发完成!】

    【获得知识:‘基础灵性材料辨识(残缺)’、‘微弱灵气共鸣引导法(残缺)’。】

    【解锁后续可研究方向:‘简易预警符箓绘制(前置)’、‘初级聚灵阵原理(前置)’、‘灵植培育基础(前置)’。】

    【西河镇部分人员(陆明、苏禾、吴有道等)获得微弱‘灵觉’。】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一步,但这一步,意味着西河镇正式踏入了认知“非凡”世界的门槛!

    肖扬强压心中激动,正要开口,忽然,他感到怀中的那枚黑色令牌(来自五毒叟)猛地一烫!与此同时,刚刚拥有微弱灵觉的陆明、苏婆婆、吴郎中几乎同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望向西北方向!

    “不对!有……有什么东西!很多!很杂!带着……恶意和死气!在靠近!很快!”苏婆婆声音颤抖,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惧。

    几乎在苏婆婆话音落下的同时,镇外西北方向,负责警戒的戍卫营瞭望塔上,凄厉的警钟被拼命敲响!紧接着,东南、正北……数处警钟接连响起,撕破了宁静的夜空!

    “敌袭——!!”

    秦锐第一个反应过来,如猎豹般蹿到窗边,只见西北方的夜空中,隐约浮现出一片诡异的、闪烁着点点磷光的“乌云”,正以一种不慢的速度,朝着西河镇飘来!伴随着隐约的、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和翅膀扇动声!

    是虫潮!规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几乎同时,一名“夜不收”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进“墨工阁”,嘶声喊道:“镇守!西北……三个哨所……全没了!虫子!全是虫子!还有……还有会动的尸体!”

    话音刚落,又一名吏员连滚爬入,手中高举着一份加急文书,声音带着哭腔:“镇守!州府……州府急递!暂停我镇本年所有边镇补贴,责令我等十日内赴州府接受巡检司核查账目军械!还有……弹劾您的奏章,已经……已经递上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虫潮压境,州府发难!

    肖扬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他走到窗边,望着远方那片越来越近的磷光虫云,又看了看手中那份冰冷的州府公文。

    九十天的黄金发展,积蓄了力量,也果然引来了最凶恶的反扑。

    “百足道人”的虫潮,方经历的弹劾,州府的刁难……在这一刻,同时降临。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惊怒、凝重、却无一人退缩的脸。

    “都听到了?”肖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虫子要灭我们的城,州府的老爷要断我们的粮,摘我们的官帽。”

    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的厚背砍山刀,缓缓抽出。雪亮的刀身,映照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磷光,也映照出他眼中凛冽的杀意。

    “那就让他们看看——”

    “西河镇这九十天,磨利的,不止是刀枪,还有……”

    “杀人的胆,和守家的魂!”

    “秦锐!”

    “末将在!”

    “按一号预案,全军登城!弩炮上弦,火油滚木准备!‘驱虫粉’、‘解毒散’全部发下去!告诉兄弟们,来的不是人,是虫子!是邪祟!守住城墙,一只也不许放进来!”

    “诺!”秦锐抱拳,转身如风般冲下楼。

    “周巡!陆明!苏婆婆!吴先生!”

    “属下在!”

    “虫潮主力在西北,但需防其他方向渗透与小股袭扰。‘灵气感应’小组全部散出去,配合戍卫营,监控全镇异常!尤其是水源、粮仓、工坊!‘解毒清心散’,优先供应一线!”

    “是!”

    “徐元直!林清!”

    “下官在!”

    “州府公文,不必理会。弹劾之事,我来处理。你们稳住内部,安抚百姓,启动战时配给,确保粮食物资供应,不能乱!”

    “明白!”

    “老韩!范十三!田老!钱老西!沈先生!”

    被点到的几人连忙应声。

    “匠作司,全力保障军械、尤其是箭矢、弩炮部件供应!纺织工坊,加紧生产绷带、防火布!田老,组织农户,协助转运物资!商行,启动所有隐秘渠道,不计代价,收购一切可用于驱虫、防火的物资!沈先生,统筹资源,确保战时供应不断!”

    “是!”

    一条条指令,清晰果断,瞬间将整个西河镇从高速发展的“建设模式”,切换到了你死我活的“战争模式”。

    肖扬最后看向一直沉默侍立在角落的“鹞子”。

    “‘鹞子’,我知道你有门路。替我传个话出去。”

    “什么话?”

    肖扬望向窗外那片已能看清轮廓、由无数磷光虫豸组成的恐怖虫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西河镇肖扬,今日于此,恭候‘百足道人’大驾。”

    “也请州府的老爷们,擦亮眼睛看着——”

    “看看是邪修的虫子硬,还是我西河镇的墙厚!”

    “看看是他们的笔杆子利,还是我西河镇的刀子快!”

    “鹞子”深深看了肖扬一眼,重重点头,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阴影中。

    肖扬提刀,大步走下“墨工阁”。

    身后,是紧随的赵铁山(伤愈,执意参战)和亲卫。

    身前,是灯火通明、却弥漫着肃杀之气的西河镇,是城墙上如林的火把与寒光闪闪的弩箭,是远处那越来越近、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死亡虫云。

    九十天砺锋,今朝试刃。

    是虫潮吞噬边城,还是利刃斩断邪祟?

    是权谋压垮新苗,还是新星刺破苍穹?

    答案,就在今夜,就在这座名为西河镇的边城之上,即将……

    血染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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