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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古籍密文

    藏书阁的灯光昏黄如豆。

    沈砚秋坐在陈老鬼那张堆满古籍的木桌前,指尖抚过《北平异闻录》泛黄的纸页。窗外是北平沉沉的夜,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的声响,三更天了。陈老鬼蹲在墙角,正用一把小银刀小心翼翼地剔开书脊处几乎看不见的线头——这是前朝某些密文书籍惯用的藏匿手法。

    “有了。”陈老鬼的声音沙哑如磨砂。

    沈砚秋倾身看去。书脊夹层里露出薄如蝉翼的绢纸,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墨色因岁月沉淀而泛出诡异的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陈老鬼将绢纸铺在灯下,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细缝。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有纸张窸窣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沈砚秋感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接近真相时本能的战栗。那些文字像活物般在光影里蠕动,讲述着一个被刻意遗忘的布局。

    “……地眼者,阴秽所钟,龙脉之疮。”沈砚秋轻声念出第一句,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前朝钦天监测得北平城下有三处地眼,若放任不管,恐酿地脉倾覆之祸。”

    陈老鬼的指尖顺着文字移动:“于是以龙气珍宝为饵,布‘三才镇局’——天位镇于塔,地位藏于井,人位隐于宅。三处阵眼互为犄角,压住地眼阴气。”

    沈砚秋的脑海里迅速浮现那张标注过的地图。镇龙古塔、废弃古井、还有……魏公馆。原来如此。魏鸿声要修复古塔是假,借工程之名探寻天位阵眼才是真。而那些绕开关键区域的排水渠,恐怕是在地下悄悄挖掘,既避开旁人耳目,又能探测地脉走向。

    “最险恶的是这个。”陈老鬼的指甲重重点在最后几行字上,“若不知解法而强取阵眼之物,必破封印。届时阴秽之气泄出,初时无形无质,仅使人神智昏乱、产生幻象;待积聚至一定程度,则能令人暴毙而亡,尸身不腐;若三处阵眼尽毁……”

    沈砚秋接了下去:“则地脉崩坏,阴气如洪,方圆十里生灵涂炭。”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

    那些命案——戏班子后台七窍流血的花旦、古董店半夜癫狂撞墙的掌柜、还有前日在护城河里捞起的浮尸,尸身苍白如蜡,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巡警房都说是意外或疯病,可现在想来,死状与绢纸上描述的“阴气侵体”何其相似。

    “魏鸿声已经动手了。”沈砚秋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北平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有人正在它体内埋设炸药,“他或许不知道全部真相,但肯定察觉到了这些‘珍宝’的价值。那些保镖眼瞳异样、举止僵硬……恐怕已经接触过外泄的阴气。”

    陈老鬼小心卷起绢纸:“这小子是在玩火。前朝埋这些东西时,必然设了机关术数,岂是随便能挖的?”

    “他等不及了。”沈砚秋想起晚宴上魏鸿声谈笑风生的模样,那笑容底下是掩饰不住的焦灼。一个急于巩固权势的野心家,嗅到了能让他一步登天的机会,哪怕那是深渊也会往下跳。

    窗外忽然起风了。

    纸窗哗啦作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在墙壁上投出扭曲的影子。沈砚秋猛地回头——不是风。他分明看见,那些影子在灯焰稳定后仍持续蠕动了片刻,才渐渐恢复正常。

    陈老鬼也看见了,老人干瘦的手按住胸口挂着的八卦铜牌,铜牌微微发烫。

    “阴气越来越浓了。”老人喃喃道,“地眼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沈砚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他必须找到苏曼卿,必须赶在魏鸿声挖出下一个阵眼前阻止这一切。可当他推开藏书阁的门时,走廊尽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是伙计,那步伐太轻,太有规律,像是……某种提线木偶。

    他轻轻掩上门,吹灭了灯。

    黑暗中,绢纸上的文字却在脑海里灼灼发亮:三才镇局,天地人三位。天位在塔,地位在井,人位在宅。而最危险的是,人位阵眼往往埋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不是地下,而是活人居住的日常之中,可能是某块地砖,某根梁柱,甚至……

    沈砚秋忽然想起苏曼卿偷拍的那张工程图纸。魏公馆的书房平面图上,有一个奇怪的标记,当时以为是装饰图案。现在想来,那形状分明是风水局中的“锁阴纹”。

    魏鸿声不是在别处挖宝。

    他要挖的,就在自己家里。

    而此刻,苏曼卿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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