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江掌门想出什么转圜的好办法,江润玉就尖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点也看不出方才那副弱柳扶风的姿态。
江润玉对着隋垂容怒目而视,指着她的手指不停颤抖。
“你个贱……胡说些什么,明明是你隐藏了你道损鼎炉的体质,强行诓骗我哥和你订下婚约的!”
“我隐瞒?怎么?你有证据吗?”隋垂容不甘示弱反问,不等江润玉反驳,隋垂容直接扔下一颗炸弹。
“你们以为订下婚约前夜给你们送消息的灵鸽是谁送的!?”
江氏兄妹如遭雷击。
江沉壁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隋垂容。
隋垂容却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直接目光傲然地俯视着同样不敢置信的江润玉。
江沉壁那个既要又要的贱男人!丧门星!搭理一句都能少十年修为!她才懒得理。
“江师妹,你不会以为是你的景行师兄好心给你送的信吧?你也不想想,那时你的景行师兄可是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哼——若是我想要隐瞒,莫说是隋景行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天下就连只蚊子都别想得知!”
“当初无视我的劝告,让你的好哥哥与我结下婚约,用着我琉璃氏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现在怎么?后悔了?”
面子里子都被隋垂容撕了个干净的江润玉气急败坏,脑袋发昏,竟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兄长从与你订下婚约后就没有一日不后悔的!”
“润玉!”
“润玉!”
两声急切的男声陡然出声,却没有盖过江润玉的声音。
江润玉不敢置信回头,看向她最敬爱的师父和最信任的哥哥,只觉自己头晕眼花。
“哥哥你……”难道真的想过娶她?
云决明不耐轻咳一声,周身轻荡出去的威压瞬间让几人都住了嘴。
“门规第七十八条绝较技之中,严禁假借、租用、暗购乃至巧取豪夺他人之法器以为己用。此等行径,非但窃取他人之功,更属欺心罔上,大损道基。”
“你可有触犯门规?”
是在问江润玉。
隋垂容在不远处,沾着灰尘的脸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里对于云决明的双标倒是没多大意外,毕竟他也算是江润玉未来数一数二的后宫妃子了,一是因为实力,二是因为偏心程度。
云决明的语气依旧淡漠,但音量却是放轻了许多,脸上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样子,江润玉却被这一句话问得眼眶通红,像是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跪在云决明面前端端正正磕了几个响头,义正词严为自己辩驳。
“师叔祖,润玉承认用了他人法器,但那是景行师兄强行塞给我要我使用的。”
“门规第七十七条弟子较技,所用法器、符箓、丹药等诸般物事,除自身心血祭炼、或凭己身功勋于库中换取之物,还可用师长所赠之物。景行师兄于弟子而言,就是与师长一般的,弟子没有违背门规……”
江润玉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眶红红的,脸颊也孩子气的微微鼓起,努力把自己的外貌往和云决明初次见面上靠。
江润玉笃定云决明是喜欢她俩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看了她的脸,云决明绝对会心软。
隋垂容实在是懒得费精力听江润玉那些狡辩的废话,此时正努力用折断的右手去勾天凤四方印,只要拿到手她就有信心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在云决明那洁白无瑕的衣袍上扔一坨泥巴。
但万万没想到,江润玉说着说着竟然又把矛头指向了她。
“隋师姐是见景行师兄稍微照顾了我些许,便屡次找润玉的麻烦。这次也是……景行师兄自愿把他的法器给我让我护身,隋师姐得知后恨不得直接杀了润玉!”
“若不是有师叔祖这道剑意在……”
说罢江润玉眼角有晶莹泪珠划过,江沉壁默然无语地在背后默默扶住江润玉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愤恨厌恶的眼神直直刺向隋垂容。
“润玉说得对,我从与你订下婚约的那一刻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每与你接触一次,我都恨不得把身上的皮换一遍!”
隋垂容:?
被气笑了。
旁人的本命法器你拿着说用就用?后悔了还厚脸皮明里暗里地问她要天材地宝?嫌她恶心却不嫌她找的千年玄铁恶心是吧?
云决明眼中稍有波动,就在江润玉眼中包含希望时,他又轻飘飘开口斩断了江润玉的希望。
“外门弟子的本命法器不属于师长范围内,你已是触犯门规,念及初犯,罚往思过崖面壁三载,以儆效尤。”
江润玉不敢置信:“师叔祖……”
江掌门立刻躬身点头应是,江沉壁愤愤不平的还想说着什么,被江润玉拉住。
江润玉俯首,一脸心甘情愿:“师叔祖放心,润玉一定在思过崖上好好修炼,不会辜负师叔祖和师父的苦心。”
云决明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欣慰,复而又想起趴在地上的隋垂容。
“至于你……”
云决明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
原本狼狈趴在地上的少女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周身泛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怪异弯折的右手手腕此时正握着那个精巧的法器,她歪斜着身体,身上的弟子服沾着灰尘血迹,头上发髻散乱,那双充血的双目不躲不闪地直直和他对视着。
原本准备拂袖将人制住的云决明动作忽然停住,被这双称不上美丽的双眸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他活了很长时间,见过太多眼神,敬畏的、痴迷的、恐惧的……
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像是一团在冰原上燃烧的火焰,明知不应存在,却耀眼得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隋垂容重新掏出一株奇花异草环绕着她,一刻不停地用灵气治愈着她的伤势,方才还苍白的唇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她看着云决明,忽然笑了:“灵霄长老是想问我为何要杀她?也是,您这等人物,眼里自然只看得到她那几滴楚楚可怜的眼泪。”
“您罚她面壁,是罚她用了旁人的法器,还是罚她……用了不该用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