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看着手里塞成一团的纸币,嘴唇哆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犹豫着把钱收下了。
“谢了,”他郑重地说道,“这笔钱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难不成你还想赖账?”堂吉诃德打了个酒嗝,让他举起酒杯,调侃道,“你现在欠了我的钱了,一定要活到把钱还我的时候。”
两人举起酒杯,一起碰杯。
等到夜幕降临,酒吧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堂吉诃德等人也散了场。
“法克,我从失业前就觉得小费这件事情真的太蠢了。”
回去的路上,堂吉诃德喋喋不休地跟李维痛骂美利坚的小费文化。
“你有看到那个服务员的态度吗!”他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法克!从头到尾就摆着一张臭脸给我们端了酒和小吃,然后结账的时候问我们要最低20%的小费!”
“还是第8大道好,”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有一家华人开的酒吧是不收小费的,就是价格稍微比这里贵一点,但是这么一看还不如去第8大道合算。”
说起这个李维就想笑。
这间酒吧的酒水卖得便宜,但是小费却是纽约最高的那一档。
在结账的时候只给了小费的3个选项,20%、22%和25%。即便堂吉诃德再怎么据理力争,最终也只能痛心疾首地付了20%的小费。
再算上8.75%的税,原本税前200美金出头的餐费,硬是让堂吉诃德付了265美金才肯放他走人。
如果不是堂吉诃德刚刚从苏珊那里领到了预付一个月的工资,恐怕还交不起这顿酒钱。
李维安慰似地拍了拍堂吉诃德的肩膀,“放宽心一点,明天不就能过上全新的生活了。”
堂吉诃德想到这里,这才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对哦,今天本来说下午搬家的!”
但是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于是两人只能回去再把纸箱子打开,重新把洗漱和睡觉的东西拿出来,勉强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8点,李维和堂吉诃德一起把东西从地下室搬了出来,搬到了路边,等待搬家公司的车辆到来。
比起纽约随处可见的搬家公司U-Haul来说,堂吉诃德作为地头蛇,找了一家更便宜也更方便的华人搬家公司。
搬家工人帮着2人一起把不多的行李搬上车,然后堂吉诃德启动了那辆快要散架的丰田车,一路从第8大道开到了贝岭脊(Bay Ridge)。
到了贝岭脊的时候,李维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比第8大道要好上了一个档次。
比起更像是劳动广场的第8大道,贝岭脊更像是一处符合他对于美利坚认知的社区——虽然离真正的中产社区还有相当一部分距离。
但是起码这里的声音和味道要比起第8大道来说好上不少,喇叭的数量明显少了不少,第8大道那种全天候不间断的嘈杂在这里也少了很多。
明明是离海边更近,但是贝岭脊却没有第8大道的那种海鲜腥味和不明来历的垃圾味道。
搬家公司的车最终停靠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红褐色砖石构筑成的2层小楼面前。
“这真不错啊,”李维从丰田的副驾驶上下来,随口说道,“你那个老板对你真不错。”
“是吧,”堂吉诃德挠了挠头,“我也疑惑她为什么要把这套房子租给我,她说这套房从3室改成2室之后反而不太好租,定价高了没人来,便宜了也不想租,不如租给我们。”
“嗯,”李维没有多说些什么,不动声色地一手提着一个大行李箱进了门,“确实!”
这套屋子单单客厅都比那个地下室要宽敞不少,家具不多,但是基本的生活要素已经全部备齐,就连沙发都有。
美利坚租房中90%的长租房都默认不提供床和沙发、桌椅,甚至有的房子连吸顶灯都不给,只给灯口,让租客自己去买灯安装。
而眼前苏珊提供的这套房子显然要舒适得多。
光线从客厅那侧斜着进来,穿过半开的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出一道道清晰的影子。
地板并不新,踩上去会有轻微的吱呀声,但是这恰好给了李维一种踏实的感觉。客厅是长方形的,靠街的一面是一整排的窗户,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行道树。
“起码晚上不会从窗户上看别人的皮鞋了,”李维扭过头来对堂吉诃德说道,“这地方晚上应该挺安静。”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堂吉诃德也搬着装有自己铠甲的箱子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你天天透过那个扁窗户是想偷看路过女人的内裤呢。”
“法克!”李维朝他竖了个中指,“别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的身上。”
堂吉诃德哈哈大笑。
李维拖着两个行李箱上了2楼,大致看了一眼布局。
原本这套房子应该是1楼有一个主卧,2楼有2个小的次卧。
但是苏珊在接手之后,把这2个次卧打通到一起了,合并成了一个不逊色于1楼主卧的大卧室,旁边是2楼的卫生间。
“正好不用听你晚上打呼噜了,”李维下楼来到地下室之后和堂吉诃德说道,“你打算住1楼还是2楼?”
堂吉诃德正两眼发光地看着地下室靠墙的洗衣机和烘干机,这下他们终于不用去外面的自助洗衣房洗衣服了。
“我选1楼,”他思考了一下,“让我的膝盖再多活几年吧。”
这套房子还顺带了一个后门的小花园。
门一推开,一阵穿堂风吹了进来。花园不大,地面上铺着石板,边缘上有几丛不太整齐的灌木,虽然没有人精心打理,但是也并没有荒废。
搬家工人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行李放了进来,屋子安静了下来。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堂吉诃德已经有几年没住过正常的房子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间屋子里面连卫生纸都没有。
他和李维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垃圾袋、纸巾、洗衣液等日用品,还顺路从棒约翰端回来了2盒披萨。
吃完饭之后,李维在陈旧但是干净的2楼卫生间洗了个澡,把自己扔进卧室中,躺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此时尽管才是晚上9点多,李维已经能隐隐约约听见堂吉诃德已经沉沉地睡去。
微弱的呼噜声穿透了一层的天花板,但是比起在地下室的时候已经小了不止50分贝。
李维的高体质和高精神让他并不需要睡这么久的觉,他来到了卧室的桌子前坐了下来,打开了一个俄语的对话视频,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直到——
楼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维暂停了手机视频,动耳朵听了听。
是堂吉诃德穿铠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