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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贼船上最卷的王

    她们这一批总共十人,管事姓楚:“你们呢,只是过了容貌这一关。一会儿公子来了,还要考察你们会不会伺候人。都紧着些,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得了宝船,但是我们这儿例钱也比别处多了不少,你们也是知道的。怎么表现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呕——”师屏画已经趴到船舷边吐了起来。

    这些来选女使的,大多是本地人,从小生活在汴河边上,对坐船已经很习惯了。唯独师屏画没有经验,风浪只是这么一摇摆,她胃里就直翻恶心。楚管事还没说完,她就吐个昏天黑地,楚管事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她?再漂亮,也未免太多事了吧?

    “连站都站不稳,选上来做什么?筛了。”师屏画背后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她顾不得恶心,啪地一下抱住了他的腿:“求求公子不要赶我走!”这个女使她非选上不可,她还要搭顺风船出城呢!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公子抖抖腿,腰上偌大的钱袋子并一把嵌银匕首咣当乱晃:“哪里来的野丫头,别把眼泪鼻涕刮在我袍子上!来人,还不把她给我拖开!”

    “求求你了!我学什么都很快,不就是晕船吗?我能克服!”师屏画哭着扬起了脸,以图让他看清自己真挚的眼神。

    虎白啸登时愣住了。

    虽然哭得眼泪鼻涕,要是换成寻常人,早就眼不是眼儿鼻子不是鼻子的,但眼前的少女依旧眉目如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虎白啸赶忙止住了靠近的水手:“等等。”又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脸也漂亮,身段也好,会吐算什么?真要伺候不了船上,摆在楼里,也是可以的嘛!

    “那就暂且收下。”

    虎白啸事务繁忙,匆匆看了一圈女使,再三跟管事交代要仔细着师屏画,这才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师屏画一直站在一旁啜泣,等他远去了,才算是哭完了。

    楚管事再也不敢怠慢:“要不去船舱里歇歇?”

    眼看教仪态的姥姥已经过来了,师屏画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来当小姐的,女使就是丫鬟,她就跟刚找到公司的实习生一样伏小做低,压根不敢在入职第一天就请病假。

    曾经她有大好的机会可以好好找一份工作,她没有珍惜,现在穿越到宋代,她幡然醒悟有一份工作是多么地珍贵。虽然胃里不住痉挛,步伐凌乱不堪,师屏画依旧踉踉跄跄跟在姥姥身后,没有丝毫怠慢。

    不得不说中华历来是礼仪之邦,花楼里的女使,都要走得如此端庄高贵,摇曳生姿。师屏画努力了一整天,最后得了姥姥四个字的评价:“东施效颦。”

    师屏画委屈地吃了三个大馒头,吃完就去甲板上继续学走路。

    同行的其他候选女使都看她不顺眼,在船舱里嚼舌根:“真是会惺惺作态。谁不知道她是虎少亲自选中留用的,楚管事还敢把她筛下去不成?”

    “她哭得时候我还为她捏了一把汗,谁知人家是恃美行凶,一抬头就把虎少迷了去了。”

    “你看,大晚上的还在那儿东施效颦,做给未来主子表忠心,倒要显得我们懒散。”

    “这是一门心思攀高枝呢。这么用功,想来也不屑跟我们几个挤一屋。”

    船舱大门砰地关上了,窗户里传来笑声。师屏画剜了她们一眼,她们懂什么,啊?她们至多只是丢了份工作,她要是上不了船,随时都有可能被逮捕然后千刀万剐!都这功夫了,她再不拼命,行吗?

    至于这些闲言碎语,她是不会放心里去的。

    她以前也懒懒散散,看不起那些个学霸卷王,但是现在,她就是卷王!在还能挣扎的时候,扑腾两下尾巴,给自己挣个前程,不丢人!

    师屏画踌躇满志地又去吐了一会儿,转身就挺起了胸膛,摆平了肩膀,娉娉袅袅走了起来。

    第二天,楚管事看着她从倒数第一,突飞猛进到头名,不由得吃了一惊,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了个人。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名小娘子,做什么都是倒数,但是只要过个两三天,不说技压群雄,也好歹不会太差,被上头强压下来的留心,便自然而然成了主动的费心。

    师屏画很愿意问楚管事讨巧,给他剥了个橘子:“阿伯,我从前没有伺候过人,我这样算合格吗?”

    “你长得比她们都好,留用的机会很大。”

    师屏画可不要“很大”,她要万无一失:“我能不能请教一下,虎少会考校什么?”

    “坐卧行走,端茶敬酒,都是跑不了的,还有喂食。”楚管事想了想,“女使嘛,免不了要伺候船上的贵客。虎少最爱吃葡萄,你的葡萄若剥的好,他一定以为你心灵手巧。”

    师屏画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怪癖,但是身体却老实地每天去厨房报到,帮着厨娘剥葡萄。

    她的手指甲在之前扛包缝衣时,早就崩断了,上船之后便被她剪得短短的,干活方便。甜葡萄汁顺着指尖流到指甲缝里,便十指扎心般疼进去。师屏画含着甜滋滋的指尖,蓦然感慨: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未来有一天,要为剥葡萄皮拼命,真是世事难料啊……

    要说这工作唯一的快慰,就是能趁人不注意偷吃一口。师屏画想起之前天天辣油拌糙米的日子,登时指尖就没有这么痛了。晚上睡觉都能含着手指嚼两嚼,这日子还有什么挑的?她都不想走了!

    这样过了几日,她们终于被带到了画舫上。虎白啸依旧是那身纨绔装扮,一见师屏画低头敛目走过来,眼神就挪不开了,再看她短短几日之间,就变得有规有矩起来,不禁问楚管事:“她练得怎样?”

    “学得很快,已是这批女子中最为出挑的了。”

    “哦?是吗?”虎白啸将信将疑。

    “少爷请吃葡萄!”师屏画早已狗腿地摸到他身边,三两下剥了皮,将葡萄完完整整递到虎白啸嘴边,虎白啸仔细一瞧,葡萄皮剥得煞是工整,连果肉带筋的,一口下去,多余的葡萄汁都没有一滴。

    “你叫什么?”

    “小红。”师屏画选了个最泯然众人的名字。柳师师给她那女儿就选这个名。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

    师屏画胸口一松,只觉得她此生就算是分明了,接下来的事就是等开船,寻个黄道吉日、风水宝地跑路。远处的江面浩大开阔,就譬如她接下去的人生。

    其他女子有选用的,但大多被虎白啸踢下了船。大家一起回船舱收拾铺盖,境遇已然不同。有个被打发回老家的,瞧师屏画吃着葡萄哼着歌,忍不住啐道:“就为了进这么个腌臜地方,脸都不要了,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下贱!”

    师屏画冷笑:“二哥不笑大哥。大家来这,都只不过为了混口饭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也不怕招人笑话。”

    “我只是混口饭吃,你是为了什么?为了留用狐媚男人,你怎么不去当船娘?”

    船娘就是画舫里上的妓女了,师屏画哼了一声:“狐媚男人?剥个水果,伺候客人,那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当女使,学的就是这个!你当时怎么学的津津有味,这会儿倒是后知后觉有了骨气。你有本事这话当着公子管事的面去说,要拿唾沫星子淹死我,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吗?”

    师屏画之前不管她们怎么闲言碎语,该吃吃,该喝喝,哪怕她们欺负她故意关上舱门,她也自去外头学走路,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她只是还没被留用,收敛着不想惹事。

    此时她是宝船上的女使,她们都被罚下船了,还想欺负到她头上来,她可就不饶了。

    “你们只拿我剥葡萄说事,你们怎么不说,我仪态比你们好,佑酒也一点声响都没有。给我一壶茶水,我还能表演个工夫茶,这都是我辛苦学来的,可你们在干什么?成天见的凑堆儿聊闲篇!现在喊不公平,早干什么去了?”

    “你以为你是靠端茶佑酒得来的差使?!放屁!你不过是靠着一张脸!打从一开始,你就奴颜媚上,故意哭得娇滴滴的去搏公子的同情,现在还剥起葡萄来了……呸!不要脸!”

    “我比你长得漂亮,我还那么努力,你晚上是怎么睡得着的啊你?!”

    那人都被她骂哭了:“你、你……纵然费尽心机留下了,也不过是个玩物!公子待你好,又能好几天,不过是玩腻了就丢的东西,你以为你就高贵得到哪里去?”

    “我是女使,靠自己吃饭,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师屏画吵赢了,一卷铺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她当然知道这地方乱的很,是一个移动的烟花之地,但只要她洁身自好,身正不怕影子歪,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她在这贼船上也就呆个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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