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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三小说 > 毒妻 > 二十八、煽风点火(2)

二十八、煽风点火(2)

    师屏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因为姚谦的声音而重见天日。

    几个婆子一下子跪了下来,赵姨娘由她搀扶着,用力扑到了姚谦脚下:“主君、主君……”

    姚谦对师屏画充满警惕:“你怎么在这里?”

    师屏画低头乖巧道:“我是来取回我嫁妆的。”

    姚谦冷冷剐她一眼,质问沈大娘子:“你又怎么你了,啊?好端端的,你拿她撒气做什么?”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没听见她笑得把房顶都给掀了!元琛过身,她高兴得巴不得让全汴京都知道!”

    赵姨娘泪眼纵横地扒着姚谦的腿:“主君!我只是、我只是想私底下给二哥过个生辰……”

    听到生辰二字,沈大娘子瞳孔紧缩。

    “二哥是庶出,从小不得宠,长到六岁了从没过过生,也没几个人记得他生辰。这次他非闹着要看吐火舞,我知道这时候不凑巧,便偷偷请了艺人上门来给他表演个……没想的、没想到沈大娘子竟要杀了我!”

    “娘——”刚受惊吓的元朗看到爹娘站在一起,下意识地就跑到了母亲身边。

    “我死不足惜,只是以后又有人疼惜元朗这个孩子呢!”

    “娘!”

    美人落泪,幼子弄膝,姚谦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倒向了他们这一边。

    也许赵姨娘确有不当之处,可她也只是疼惜元朗而已,况且她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是?

    差点还弄出了人命!

    “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姚谦打马虎眼。

    沈大娘子却死死盯着元朗的颈间:“那长命锁怎么来的?”

    姚谦定睛一看,依稀记起来这是元琛的东西。

    再看赵姨娘躲闪的眼色,便道:“我给的。”

    “这是元琛的长命锁!他抓周的时候,他外公送的!”沈大娘子说到后一句,表情已经因为哭腔扭曲了。

    姚谦怒道:“那你难不成还要给他带到地下不成?哦,他碰过的都给他带到地下去?整个姚府给你埋起来要不要啊?”

    沈大娘子猛地冲了过来,伸出佝偻的细指去够元朗颈间的长命锁。

    赵姨娘看到她恶鬼般的模样,惊声尖叫地挡在了孩子身前,元朗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够了!”姚谦一耳光扇在了沈大娘子脸上。“元琛已经过身了!”

    她整个人跌了出去,瘫在了地上,但很快爬了起来,像是被激怒的母狮:“不错,元琛已经过身了,所以我要真凶给他赔命!”

    姚谦太阳穴青筋直跳:“凶手不就在这里?”

    “凶手是三关六码头的虎白啸。”师屏画掷地有声,暗中观察着姚谦的情态,“魏大理说他受人雇佣杀了琛哥,婆母这次来,是想找到府中有人私通虎白啸的证据。”

    “你这贱人到底在心虚些什么!”沈大娘子指着赵姨娘哭诉,“你为什么不敢让我进去!”

    姚谦一把将她推开:“你竟听信找个妖女的话,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沈大娘子跌在冰凉的地砖上没有爬起来。

    她看着四角方方的天,听见姚谦抱起了孩子,赵姨娘抽抽噎噎,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来。

    沈大娘子嫁到姚家业已二十七年了。

    原先,她觉得丈夫是她的意中人,她会与他白头偕老,后来老是老了,携手却渐渐没有了。

    大宋的五品京官,出去应酬一次,便能带回来两个美妾。她守着元琛,心想这也没什么的,汴京的高门贵妇,哪个不是这样?指不上丈夫,那便指着儿子。丈夫百年之后,元琛当了家,她当了大奶奶,那时候的日子可就舒心了。

    可是谁知道……谁知道啊……

    她的元琛,不明不白的……就过身了。

    她那么想给他报仇,想揪出真凶还元琛一个公道,然而丈夫给了她一耳光。

    她做错了吗?

    沈大娘子知道她不该看的,她还是扭过了头。

    倾斜的四角天空下,丈夫牵着赵姨娘、抱着小小的元朗,他们仨并肩离开了。

    啊……

    原来他有别的孩子了。

    师屏画见主君走了,凑到她身边:“婆母,起来吧,地上凉。”

    沈大娘子惊觉,这个秋天已经凉到了骨子里了。

    *

    师屏画送沈大娘子回屋以后,从自己的嫁妆里摘出几件去送给赵姨娘。

    赵姨娘原本疾言厉色,见到这黄橙橙的金银首饰,整个对她便客气了起来:“今日还要多亏了师娘子,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今日真是对不住姨娘,我也是查案心切。”

    “真不是我!”赵姨娘搂着孩子郁闷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能对琛哥下手啊。什么虎白啸,我更是不知道。”

    师屏画不置可否:“我要走了,我信不信姨娘,实在不足为道。但是婆母与姨娘同在一个屋檐下,婆母今天心里扎了根刺,保不齐这刺就要长成参天大树,以后想起来琛哥入殓,姨娘庆贺,恐怕隔阂越发深了。”

    “诶。”赵姨娘也未必不存着放个鞭炮高兴高兴的心思,然而火真的烧到自己身上,她又不免唉声叹气。

    师屏画陪着叹气:“我担心婆母在这里睹物思人,更加伤心,若是可以把她送回老宅,过些安生日子,说不定她便能好起来了。

    赵姨娘听她眉头紧锁,说得哀哀切切,不由得想对啊,我们三这样待在一个屋檐下,这大娘子在发起疯来,他们母子俩哪天说不准就被她弄死了。还不如把她支出去!这样这姚府,就是她赵姨娘的天下了!

    赵姨娘惯回吹枕头风,送走师屏画的当天,就对姚谦哭求送大娘子换个地方静养去。姚谦也忌惮她疯疯癫癫寻什么证物,当下允了。当晚,一顶小轿子就趁夜离开了姚府,往城外去了。

    “厉害。”酒楼上,魏承枫举着酒杯喟叹了句。

    “区区小计,不足挂齿。”师屏画挑起帘子进来,嘴角噙着微微的坏笑。

    魏承枫的目光钩子似地在她身上一转。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媳妇,这姚府势必在她手上调理得俯首帖耳,他要也有这么位夫人镇宅,倒也省了后宅中的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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