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内,水晶吊灯洒下冷白的光,映照着空荡的床榻与未拆封的喜烛。顾晏辰离开后,我独坐于镜前,指尖仍残留着他掌心的寒意。那句“好戏才刚刚开场”如毒藤缠绕耳畔,令我无法入眠。
我悄然起身,将婚纱裙摆的信封重新藏入袖袋,正欲检查黑衣人停留过的廊柱,却见那冰冷石壁上,竟刻着一道极细的划痕——形似残月,又似断裂的棋盘纹路,边缘带着微妙的弧度,像是用极薄的刀片在慌乱中匆匆留下。
这是警告?还是指引?
我用指尖轻抚那符号,一股寒意从指腹直窜心口。黑衣人临退前那一眼的“深意”骤然浮现——他不是单纯来夺文件的,他是来传递某种信息的。而这个符号,或许正是解开他背后势力的钥匙。
我悄然沿廊道潜行,避开巡逻的佣人,循着记忆中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深入别墅西翼。这里早已荒废,地毯蒙尘,壁灯熄灭,唯有月光透过积灰的彩绘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如血的图影。
在一道隐蔽的壁炉后方,我触到一块松动的砖石。轻轻一按,整面墙竟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顾家密室。
心跳如鼓,我屏息而下。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挂着泛黄的照片与泛锈的器械,像一座被封存的旧日祭坛。中央一张檀木桌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病历,封面上印着“顾氏神经外科研究中心”的烫金字样。
我翻开病历,指尖颤抖。
顾晏辰,男,32岁。诊断记录:脊髓神经压迫性损伤,伴发进行性肌萎缩。预后评估:永久性下肢功能障碍,轮椅依赖。
日期是三年前。
我猛地合上病历,脑中轰然作响。原来他并非伪装瘫痪——他本就真的残疾。那场“车祸”并非他设局的开端,而是他真实命运的转折点。他拄着拐杖行走的模样,竟有一半是真实痛苦的挣扎。
可若如此,他为何要伪装“完全瘫痪”?为何在公众面前扮演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
继续翻阅,我在病历夹层中发现一张烧毁一半的照片:画面里,顾晏辰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而医生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赫然纹着一道与廊柱上一模一样的“残月符号”。
第三方势力,竟渗透进了他的医疗团队。
更令人窒息的是,病历末页附着一份手写笔记,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若神经修复手术成功,需三个月恢复期。但若对外宣称‘永久瘫痪’,则可引蛇出洞。他们以为我废了,才会露出破绽。
棋局,从那一刻开始。
——顾晏辰亲笔”
我指尖一颤,病历滑落在地。
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被背叛。他伪装的不是残疾,而是**绝望**。他以自身为饵,任由仇家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操控医疗、散布谣言,只为等一个时机,将所有黑手一网打尽。
而我,苏晚,那个顶替姐姐嫁入豪门的私生女,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棋盘上最意外的一枚“变子”——因为我带来了那份能动摇苏家根基的文件,也因为我,足够“聪明”,足够“危险”。
就在此时,密室上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迅速吹灭烛火,藏身于柜后。月光从通风口斜照而入,映出一个高挑身影缓缓走下石阶——是顾晏辰。他没有拄拐,步伐稳健,脊背挺直如松,与白日里那个步履蹒跚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在那张檀木桌前站定,目光落在那本被我翻动过的病历上,嘴角缓缓扬起,声音低沉而冷冽:
“苏晚,你果然比我想象的,更擅长挖坟。”
我屏住呼吸,冷汗浸透后背。
他来了。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而真正可怕的是——**他是否也早已知道,那个黑衣人,是我父亲当年派去“处理”他车祸现场的旧部?**
密室中,寂静如死。
唯有那道“残月”符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注视着这场即将掀开真相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