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骨难羁:朕的贵妃总欲逃
第三章古道逃尘网,江南寄初心
驿站的晨露还凝在窗棂的雕花缝隙里,泛着细碎的冷光,沈凝脂是被肩头的钝痛唤醒的。昨夜换药时药膏的清凉早已散去,伤口被粗布衣衫轻轻摩擦,牵扯出绵延的疼,像一根细针,时时提醒着她此刻并非安稳乡,每一步都踏在悬崖边缘。她缓缓睁开眼,天光刚透过云层漏下一丝浅白,房间里还浸着夜的微凉,铜镜里映出的女子面色苍白,额角的划痕结痂后泛着淡红,褪去了贵妃的金钗华服,素布襦裙裹着单薄的身子,反倒添了几分倔强的清瘦。
她撑着床沿坐起身,指尖触到发间的木簪——那是顾昀让人寻来的寻常物件,比不上宫里的珠翠,却带着几分烟火气的踏实。三年深宫岁月,她早已习惯了晨起时身边有云溪伺候,端来温热的洗脸水,梳起繁复的发髻,如今孤身一人,连绾发都显得生疏。指尖绕着散乱的发丝,忽然想起江南家中的清晨,父亲沈砚之会在院子里煮茶,茶香混着金桂的甜香漫进房间,那时的风都是软的,从没有这般提心吊胆的煎熬。
正怔忡间,门外传来轻叩声,顾昀的声音温润如玉石相击,隔着门板传来:“沈姑娘,晨膳已备好,起身用些吧,今日需早些动身,避开白日的盘查。”
沈凝脂回神,定了定神应道:“劳烦顾公子等候,我这就来。”她起身时动作轻缓,生怕牵扯到伤口,整理好衣衫后,对着铜镜浅浅匀了口气,将眼底的脆弱压下,才伸手拉开了房门。廊下的晨雾还未散尽,顾昀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玉佩沾了些湿气,眉眼间依旧带着谦和的笑意,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想来昨夜的打探,消息并不乐观。
“姑娘气色稍好,伤口该是不似昨日那般疼了。”顾昀见她出来,微微颔首,侧身让开道路,“厨房备了小米粥和清淡的小菜,姑娘身子弱,先垫垫肚子,路上怕是难有这般安稳的吃食。”
沈凝脂轻声道谢,跟着他往饭厅走去。驿站的饭厅陈设简单,四方木桌擦得干净,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一碟腌萝卜,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碗蒸蛋羹,看得出是特意为她准备的温补之物。这般寻常的烟火气,竟是她在深宫三年里从未拥有过的安稳——宫里的每餐都是山珍海味,却总伴着旁人的算计和萧珩阴晴不定的脸色,食不知味,哪有此刻这般,能安心咽下一口热粥的踏实。
两人相对而坐,顾昀给她盛了一勺粥,推到她面前,瓷勺碰着碗沿,发出轻脆的声响:“慢些吃,不够再添。”
沈凝脂握着瓷勺,温热的粥水滑进胃里,暖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抬眼看向顾昀,轻声问道:“顾公子,昨夜打探的消息,是不是……不太好?”她见他眉宇间的凝重,心里难免发紧,萧珩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他既已发现她出逃,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想脱身绝非易事。
顾昀放下瓷勺,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姑娘猜得不错,陛下已下旨封锁京城所有城门,连城郊的关卡都加派了三倍人手,逐一审问过往行人,尤其是年轻女子,连眉眼相似者都要细细盘查。不仅如此,他还密令心腹前往江南,监视沈大人和苏公子的动向,显然是算准了姑娘心系家人,想以他们为饵,逼姑娘现身。”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沈凝脂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她握着瓷勺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眼底涌起怒色,又掺着浓浓的担忧:“萧珩何其狠戾!我父亲一生清廉,从未沾染朝堂纷争,慕言哥哥潜心读书,只求安稳度日,他们从未亏欠过他萧珩半分,他竟连无辜之人都不肯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他就是笃定我最在乎家人,故意用他们要挟,想把我逼回那个牢笼里!”
顾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满是怜惜,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沉溺情绪的时候,只能温声安抚:“姑娘莫急,我已让人快马往江南送信,让我的暗卫暗中护住沈大人和苏公子,不让陛下的人寻衅滋事。只要姑娘能顺利逃出京城,抵达江南,陛下没了你的踪迹,自然不会再对他们过度为难——他要的是你,而非无关之人。”
听到顾昀早已安排妥当,沈凝脂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滑落,她对着顾昀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顾公子,这份恩情,我沈凝脂没齿难忘。你不仅收留我、护我周全,还为我的家人费心,若有来日,我定当倾尽所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如此。”顾昀连忙扶起她,语气诚恳,“我素来不齿强权欺压弱女子之事,陛下将你囚于深宫,本就有失公允,如今赶尽杀绝,更是天理难容。我帮你,不过是尽一份本心,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下最紧要的是商议脱身之法,正门和关卡都走不通,只能另寻偏径。我知晓京城西郊有一条废弃的古河道,传闻连通城外护城河,因年久失修早已干涸,杂草丛生,鲜有人知,或许能从那里出城。”
“古河道?”沈凝脂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里安全吗?会不会有侍卫巡逻?”
“安全方面姑娘暂且放心。”顾昀解释道,“那条河道废弃已有数十年,平日里连樵夫都极少涉足,陛下的人定然想不到你会从那里脱身,自然不会派人巡逻。只是河道内路况极差,满是碎石淤泥,还有蛇虫鼠蚁出没,且长度足有数十里,想要走出去,需得有足够的体力和耐力,姑娘……怕不怕?”
沈凝脂几乎没有犹豫,眼底瞬间燃起坚定的光芒,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要能逃出京城,能护家人周全,再苦再险我都不怕!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能闯过去!顾公子,我们何时出发?”
见她这般果敢,顾昀心中暗暗佩服。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妃,身陷绝境却能如此坚韧,这份胆识,连许多男子都不及。他点了点头:“今日丑时出发,那时天最暗,星光隐没,最易避开巡夜的侍卫。这一日你好好养精蓄锐,我让人再去河道入口探查一番,顺便筹备路上所需的物资,确保万无一失。”
“好,我都听公子安排。”沈凝脂重重点头,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坚定取代。有顾昀这般细致周全的谋划,又有他的手下相助,她脱身的希望又大了几分。只是一想到还被关在天牢里的云溪,她的心又像被紧紧揪着——云溪是为了护她才中箭被俘,如今定然在天牢里受着酷刑,她怎能抛下这个陪了自己三年、舍命相护的姐妹,独自逃生?
“顾公子,”沈凝脂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牵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云溪她……还在天牢里,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她是为了救我才落得这般境地,若是我就这样走了,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顾昀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自然理解沈凝脂的心情,可此事确实凶险万分:“姑娘的心情我懂,可天牢守卫森严,陛下又特意下令严加看管云溪姑娘,想要救她,无异于自投罗网。且不说我们根本闯不进天牢的层层守卫,就算侥幸进去了,也未必能带着她全身而退,到时候不仅救不出她,我们自己也会被擒,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甚至还会连累沈大人和苏公子,这绝非明智之举。”
“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为我受苦?”沈凝脂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云溪陪了我三年,在宫里处处护着我,替我挡过明枪暗箭,昨日若不是她替我挡了那一箭,我根本走不到这里。她对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弃她于不顾?”
顾昀看着她悲痛的模样,心中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继续劝说:“姑娘,你冷静些想想,云溪姑娘拼了性命护你逃走,就是希望你能脱离苦海,回到江南过上安稳日子,而不是让你为了救她,白白牺牲自己。你若是真的为她着想,就该先顾好自己,顺利逃到江南,等日后积蓄了力量,再想办法救她出来,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们到了江南安定下来,我定会动用所有力量打探云溪姑娘的消息,一旦有机会,我们便立刻回来救她,绝不让她白白受苦。”
沈凝脂沉默了,顾昀的话句句在理,她也知道此刻回去救云溪,就是自寻死路。可心里的愧疚和牵挂,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怎么也放不下。她擦了擦眼泪,看着顾昀真诚的眼神,知道他说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云溪用性命护她逃生,她不能让这份牺牲白费,她必须好好活着,必须逃出去,才有机会回来救云溪,才有机会为她报仇。
“好,我听你的。”沈凝脂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悲痛渐渐化为坚定,“我先随你去江南,等安定下来,再想办法救云溪。但我发誓,只要我沈凝脂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忘记云溪的恩情,定会救她脱离苦海,让她也能过上自由的日子!”
顾昀见她想通了,心中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定不负承诺。快些吃饭吧,养好精神,夜里赶路才有体力。”
沈凝脂点了点头,拿起瓷勺继续喝粥,只是心里的牵挂让她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带着对云溪的愧疚。她暗暗在心里祈祷,希望云溪能再坚持几日,等她到了江南,定要尽快想办法救她出来,绝不让她独自承受萧珩的怒火。
接下来的一日,沈凝脂便安心待在驿站的房间里养精蓄锐。顾昀派了一个名叫青竹的侍女来照顾她,青竹手脚麻利,心思细腻,不仅按时给她换药,还端来温热的汤药让她调理身子,偶尔陪她说话解闷,缓解了她心中的焦虑。伤口的疼痛渐渐减轻,体力也慢慢恢复,只是心里的牵挂却丝毫未减,时不时便会想起云溪在天牢里受苦的模样,想起萧珩那张阴鸷的脸,心中的恨意便多了几分。
顾昀则一整天都在外忙碌,先是让人再次探查了西郊古河道的情况,确认河道内没有异常,也没有外人踪迹,甚至让人清理了入口处的部分杂草,方便夜里通行;又让人筹备了路上所需的物资,满满当当装了两大包袱——有不易变质的压缩干粮、牛肉干,足够支撑数日的清水,还有疗伤的金疮药、止血的草药、驱虫的药粉,以及火把、火折子、绳子、匕首和指南针等物品,样样都准备得周全,连应对突发状况的解毒丸都备了好几颗。除此之外,他还让人密切关注京城内外的动向,确认萧珩的人还在重点盘查城门和主要关卡,暂时没有注意到西郊的偏僻之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京城笼罩在一片沉沉的暮色之中,原本繁华的街道渐渐安静,只有巡夜的侍卫脚步声偶尔传来,带着几分肃杀之气。驿站里也静悄悄的,顾昀让人将备好的物资搬到马车上,又让人牵来了几匹脚力好的骏马,都是经过训练的良驹,性子温顺,速度极快,适合长途奔袭。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丑时到来,便可动身。
青竹给沈凝脂送来了晚饭,是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和几样精致的小菜,笑着说道:“姑娘,顾公子特意让人给你炖的鸡汤,补补身子,夜里赶路风大,才有体力支撑。”
沈凝脂接过鸡汤,闻着浓郁的香气,心里满是感激:“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公子应该做的。”青竹笑着应道,又从怀里拿出一件厚实的披风,“公子说夜里凉,让姑娘带上这件披风,路上别冻着了。”
沈凝脂接过披风,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点了点头,轻声应下,低头喝着鸡汤,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有顾昀这般细致的安排,有他的手下相助,她一定能顺利逃出京城,一定能回到江南。
夜色越来越深,月隐星沉,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深夜的静谧。驿站的院子里,顾昀正站在月光下,和几个心腹随从低声交代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不敢有丝毫大意。随从们都是顾昀精心培养的暗卫,身手不凡,忠诚可靠,这次为了护送沈凝脂,顾昀几乎动用了自己一半的力量,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终于,丑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顾昀让人叫醒了沈凝脂,青竹早已将披风递到她手中,又帮她检查了一遍随身的小包袱,确认没有遗漏什么。
“姑娘,穿上披风吧,夜里风大,别着凉了。”青竹叮嘱道。
沈凝脂接过披风,裹在身上,顿时感到一阵暖意。她跟着青竹走出房间,院子里的随从们都已整装待发,马车上的物资早已绑好,骏马也都温顺地站在一旁,只等出发的命令。
顾昀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姑娘,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都准备好了。”沈凝脂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顾昀不再多言,对着随从们点了点头,沉声道:“出发!”
一行人立刻行动起来,顾昀扶着沈凝脂上了一匹骏马,自己则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腰,避免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知道沈凝脂不擅长骑马,夜里赶路颠簸,难免会不稳。其他随从们也纷纷上马,有的牵着马车,有的在前面开路,有的在后面殿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驿站,朝着西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却又因为速度极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沈凝脂坐在马背上,紧紧地握着马缰绳,手心微微出汗,心里有些紧张,却更多的是期待。她看着前方漆黑的道路,看着两旁快速后退的树木和房屋,心里暗暗想着:萧珩,你困了我三年,今日我终于要逃离你的掌控了,从此往后,我沈凝脂再也不是你的贵妃,再也不会受你的摆布,我要回到江南,回到父亲身边,过上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
顾昀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轻声安抚道:“姑娘莫怕,我们走的都是偏僻小路,不会遇到巡夜的侍卫,很快就能到西郊的古河道。若是觉得颠簸,就抓紧我的衣袖。”
沈凝脂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抓紧了顾昀的衣袖,指尖触到锦袍的柔软质感,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稳定的力量,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有顾昀在身边保护她,她一定能平安无事。
一行人一路疾驰,避开了几条有侍卫巡逻的街道,朝着西郊的方向前进。西郊本就是京城的偏僻之地,平日里人烟稀少,夜里更是荒凉,只有偶尔能看到几座荒废的农舍,在夜色中像一个个沉默的影子,透着几分诡异。随从们都是熟悉京城地形的,专挑那些无人问津的小路走,尽量避开一切可能遇到人的地方,速度快而稳,没有丝毫拖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了西郊的古河道入口。古河道的入口隐藏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被齐腰深的杂草和灌木丛掩盖着,若不是事先打探好,又有随从提前清理了部分障碍,根本找不到。入口处堆满了枯枝败叶,看起来十分荒凉,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风声,像有人在低声哭泣,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顾昀让随从们将马车和骏马都藏在树林深处,用杂草掩盖好,又让人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不会被人发现。然后,他拿出准备好的火把和火折子,“咔嚓”一声点燃了火折子,凑近火把的灯芯,火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环境,驱散了一些黑暗和恐惧。跳动的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姑娘,里面路况复杂,满是碎石淤泥,还有很多枯树枝,你跟在我身后,一定要小心脚下,别摔倒了。”顾昀转过身,对着沈凝脂叮嘱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好,我知道了,多谢顾公子。”沈凝脂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顾昀身后,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起了勇气。她知道,这是她逃离京城的唯一机会,无论前方有多危险,她都不能退缩。
顾昀拿着火把,率先走进了古河道,随从们也都拿着各自的兵器和物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前行。古河道内果然如顾昀所说,路况极差,地面上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黏稠的淤泥,走一步都要深陷进去,拔出来时格外费力。河道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有些地方还在滴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时钟在倒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混杂着泥土和杂草的腥气,让人有些窒息。
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大部分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前进。沈凝脂紧紧地跟在顾昀身后,脚下的碎石硌得她脚掌生疼,淤泥也让她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走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肩头的伤口也因为身体的颠簸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可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咬着牙,死死地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只要走出这条河道,她就能逃出京城,就能离自由更近一步!
顾昀感受到了她的艰难,时不时地停下脚步,等她跟上,还会伸手扶她一把,温声说道:“姑娘,别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安全第一。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
“我没事,顾公子,我们继续走吧。”沈凝脂喘着气说道,脸上满是汗水,却依旧眼神坚定。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行程,更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
随从们也都很懂事,纷纷放慢了脚步,还会主动清理前方路上的枯枝和杂草,用兵器将尖锐的碎石拨开,为他们开辟出一条相对好走的道路。有个名叫阿力的随从,力气极大,看到沈凝脂走得艰难,还想背着她走,却被沈凝脂婉拒了:“多谢阿力大哥,我自己能走,不用麻烦你。”她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不能因为自己是女子,就给大家添麻烦。
一行人在古河道里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又像是有东西在草丛里移动,声音越来越近,让所有人都瞬间警惕起来。顾昀立刻停下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然后熄灭了火把,只留下一个火折子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黑暗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沈凝脂的心跳瞬间加速,手心全是冷汗,心里满是紧张和担忧——难道是萧珩的人发现了他们,追了过来?若是真的被追上,他们根本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战,可她和顾昀他们,能打得过萧珩的精锐侍卫吗?
顾昀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得像猫,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沈凝脂和随从们也都紧紧地跟在顾昀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神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走了大约十几步,顾昀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情况,他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放心。沈凝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河道角落里,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互相依偎着取暖,身上盖着破旧的麻袋,嘴里还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大概是在抱怨天气的寒冷,刚才的声响,就是他们发出的。
看到是乞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和担忧也消散了不少。顾昀对着随从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惊动这些乞丐,然后点燃火把,带着沈凝脂和随从们,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了过去,继续向前走。
那些乞丐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抬起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戒备。他们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还拿着火把和兵器,吓得缩了缩身子,不敢轻易靠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绕过乞丐后,一行人继续在古河道里前行。又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沈凝脂的双腿已经酸麻不堪,肩头的伤口疼得几乎要失去知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可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她看着前方顾昀挺拔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激,若不是有他,她根本走不到这里,早就被萧珩抓回宫里了。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虽然很微弱,却像希望的光芒一样,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心房,让大家都心里一喜——他们终于快要走出古河道了!
顾昀也看到了那丝光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加快了脚步,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大家再加把劲,很快就能出去了!”
沈凝脂也像是瞬间有了力气,跟着顾昀一起,朝着光线透进来的方向走去。走得越近,光线越亮,空气也越清新,不再是河道里那种腐朽的味道,而是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让人心里越来越激动。
终于,他们走出了古河道,来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此时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阳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大地上,照亮了周围的景色。护城河的河水清澈,岸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摇曳,带来一阵清新的气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河水流动的声音,显得十分宁静祥和。
“我们……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终于逃出京城了!”沈凝脂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受着城外自由的空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激动,还有一丝难以置信。这三天来的紧张、担忧、恐惧,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喜悦和对自由的向往。她伸出手,感受着微风拂过指尖的触感,那是自由的味道,是她渴望了三年的味道!
顾昀看着她兴奋落泪的模样,心里也满是欣慰,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是啊,沈姑娘,我们逃出来了,你终于自由了!”
随从们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段时间的辛苦和危险,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了。他们跟着顾昀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轻松,可见他对沈凝脂的事情,确实十分上心。
沈凝脂转过身,对着顾昀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里满是感激:“顾公子,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逃出京城,不可能获得自由,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顾昀连忙扶起她,温声说道,“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只是我们现在虽然逃出了京城,却还没有完全安全,陛下的人肯定还会继续追查你的踪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往江南,才能真正安稳下来。”
沈凝脂点了点头,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里满是坚定:“顾公子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云溪,等我们到了江南,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救她出来,绝不能让她白白为我牺牲。”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顾昀郑重地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江南,路上尽量避开大路,走偏僻的小路和山林,避免被陛下的人发现。我的暗卫已经在前面探路了,会为我们避开一切可能遇到的盘查。”
“好,我们出发!”沈凝脂重重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终于逃出了京城,终于离江南越来越近了,离父亲越来越近了,离自由越来越近了!
顾昀让随从们将藏在树林里的马车和骏马牵出来,然后扶着沈凝脂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柔软的棉垫,比骑马要舒服得多,顾昀知道她一路辛苦,特意让她坐马车休息。自己则翻身上马,在马车旁守护着,以防出现意外。随从们也都纷纷上马,有的在前面开路,有的在后面护送,有的则牵着马车,一行人朝着江南的方向,缓缓驶去。
马车缓缓前行,沈凝脂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空,看着两旁快速后退的树木和田野,感受着清晨清新的空气和自由的风,心里满是激动和感慨。她终于摆脱了萧珩的掌控,终于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发誓:萧珩,你以为你能困住我一辈子吗?你错了,我已经逃出来了,从此往后,我沈凝脂再也不会受你的摆布,我会在江南好好生活,守护好我的家人,等我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定会回来救云溪,定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云溪,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你,绝不会让你白白为我牺牲!父亲,你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陪你一起煮茶、读书、游历山水,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整个大地,也照亮了沈凝脂前行的道路。马车在清晨的阳光中,朝着江南的方向,朝着自由的方向,缓缓驶去,一路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而此时的皇宫里,御书房内一片狼藉,桌上的奏折、茶杯、砚台都被摔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和墨汁洒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萧珩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眼神里满是阴鸷和狠戾,眼底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狰狞,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萧珩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里满是暴怒,震得屋顶的瓦片都似乎在微微颤抖,“朕让你们封锁京城,严密盘查,你们竟然还是让沈凝脂那个女人逃了出去!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和一众官员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知道,此刻的陛下已经被彻底激怒了,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甚至株连九族。侍卫统领颤抖着声音,磕头请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属下无能,没能拦住贵妃娘娘,让她逃了出去!属下已经派人四处追查了,一定会把贵妃娘娘抓回来,还请陛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追查?你以为你还能追得回来吗?”萧珩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和狠戾,“沈凝脂那个女人,心思缜密,狡猾得很,又有外人相助,一旦让她逃出去,就绝不会轻易被你们抓住!朕早就告诉过你们,要看好她,绝不能让她逃出去,可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她逃了,你们满意了?”
一想到沈凝脂竟然真的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一想到她可能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一想到她可能会和苏慕言团聚,过着安稳幸福的生活,萧珩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怒和偏执。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沈凝脂是他的女人,是他的所有物,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身边,绝不能逃出去,绝不能属于别人!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陛下,那现在该怎么办?”侍卫统领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满是恐惧,生怕自己的回答会触怒萧珩。
萧珩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缓缓说道:“立刻传令下去,让全国各地的官府都严密盘查过往行人,凡是和沈凝脂长得相似的女子,都要仔细核对身份,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扣押,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另外,让派去江南的人,加大监视力度,一旦发现沈凝脂回到江南,或者和沈砚之、苏慕言有任何联系,立刻把他们都抓起来,押解回京,朕要亲自审问他们!还有那个云溪,给朕好好‘伺候’她,就算她不肯说实话,也要让她生不如死,让沈凝脂知道,背叛朕的下场,是多么的凄惨!朕要让她明白,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能让她身边的人受尽折磨!”
“是!属下遵命!属下立刻去办!”侍卫统领连忙磕头应道,然后起身,快步走出了御书房,生怕晚一秒就会被萧珩迁怒。他知道,陛下说得出做得到,若是自己再办不好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萧珩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眼神里满是冰冷和狠戾:“你们也都给朕听好了,若是有人能提供沈凝脂的踪迹,或者能帮朕把她抓回来,朕重重有赏,官升三级,赏赐黄金万两!若是有人敢隐瞒沈凝脂的踪迹,或者敢帮助她逃跑,朕定诛他九族,绝不姑息!”
“是!臣等遵命!臣等一定尽力寻找贵妃娘娘的踪迹,绝不敢隐瞒,绝不敢相助!”一众官员连忙磕头应道,声音里满是恐惧和敬畏。他们都知道萧珩的残暴,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家族性命冒险。
萧珩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一众官员连忙磕头,然后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御书房,生怕触怒了这位暴怒的帝王。他们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御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萧珩沉重的呼吸声。他坐在龙椅上,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有些发青,眼神里满是阴鸷和偏执。他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冷,像是被万年寒冰覆盖着:“沈凝脂,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太天真了!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能把你抓回来!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朕,永远都别想!等朕把你抓回来,朕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让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场,是你承受不起的!朕要把你关在最华丽的牢笼里,让你一辈子都只能看着朕,再也不能离开朕半步!”
说完,萧珩猛地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声音冰冷地下令:“备车!朕要去天牢,亲自看看那个云溪,看看她到底有多嘴硬!朕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朕的酷刑硬!”
很快,萧珩的御驾就朝着天牢的方向驶去。天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血腥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地面上积水成洼,关押犯人的牢房里,时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和哭泣声,让人毛骨悚然。这里是人间地狱,凡是被关进来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去的,尤其是惹恼了帝王的人,更是会受尽世间所有的酷刑。
云溪被关在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这里是天牢中最阴冷、最潮湿的地方,专门用来关押重刑犯和对帝王不忠之人。她浑身是伤,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血迹和污泥,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脸上满是灰尘和伤痕,看起来十分凄惨。她的肩膀上中箭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箭伤周围已经发炎化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又添了很多新的伤口,都是被狱卒用鞭子抽出来的,一道道鞭痕纵横交错,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着鲜血,触目惊心。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僵硬,每动一下都像是在受刑,疼得她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可就算如此,云溪的眼神里依旧带着坚定和倔强,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求饶,更不肯说出半句关于沈凝脂的消息。她知道,自己一旦说了,娘娘就再也逃不掉了,她就算是死,也要护住娘娘的安全,不辜负娘娘平日里对她的好。
萧珩走进天牢,在云溪的牢房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冰冷和狠戾,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来自地狱的召唤:“云溪,朕再问你最后一次,沈凝脂逃跑的计划,是不是你和她一起策划的?她外面的同伙是谁?她现在去了哪里?要去哪里?你老实交代,朕可以饶你一命,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还敢隐瞒半句,朕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受尽所有的酷刑,生不如死!”
云溪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视线里出现了萧珩的身影,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却更多的是坚定和倔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萧珩冷笑一声,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屈的傲骨:“陛下……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说的……娘娘她……一定会逃出去的……一定会回到江南的……你永远都别想抓住她……你这个暴君,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找死!”萧珩被云溪的话彻底激怒了,眼神里满是狠戾,像是要喷出火来,他抬手,对着旁边的狱卒怒声说道:“给朕用刑!把所有的酷刑都给她用上,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朕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嘴硬!”
“是!陛下!”狱卒们立刻应道,拿起旁边的酷刑工具,朝着云溪的牢房走去。他们都是天牢里的老手,手段残忍,什么样的酷刑都用过,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他们打开牢房门,将云溪从冰冷的地上拖起来,粗暴地绑在刑架上,然后拿起鞭子、烙铁、竹签等酷刑工具,朝着云溪的身上招呼而去。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烙铁烫伤皮肤的滋滋声、云溪痛苦的惨叫声,在天牢里回荡着,让人不寒而栗。云溪的身上很快就布满了新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她的衣服,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滩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意识渐渐模糊,可她依旧不肯屈服,依旧不肯说出半句关于沈凝脂的消息,她的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喊着:“娘娘……快走……别管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萧珩看着云溪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的愤怒越来越强烈,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也这么忠于沈凝脂,竟然也敢和他作对!他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狠戾:“好,好一个宁死不屈的宫女!既然你不肯说,那朕就成全你!继续用刑,直到她断气为止!朕要让沈凝脂知道,背叛朕的人,就算是她身边的宫女,也不会有好下场!朕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狱卒们不敢违抗萧珩的命令,继续用刑,云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的惨叫声彻底消失了,身体软软地挂在刑架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没有说出半句关于沈凝脂的消息,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沈凝脂的安全,践行了自己作为侍女的忠诚。
萧珩看着云溪奄奄一息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冰冷的狠戾。他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声音冰冷地下令:“把她扔回牢房里,别让她死得那么痛快,让她慢慢熬着,朕要让她活着,等着沈凝脂被抓回来,让她们一起受死!朕要让她们姐妹俩,在地狱里团聚!”
“是!陛下!”狱卒们连忙应道,将云溪从刑架上放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回了冰冷的牢房里,然后关上牢房门,离开了。
天牢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云溪微弱的呼吸声和身上伤口流血的声音。云溪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模糊,浑身是伤,疼得她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可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做到了,她没有背叛娘娘,她护住了娘娘的安全,娘娘一定能顺利逃到江南,一定能过上自由的生活,这样,就算她死了,也心甘情愿了。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和娘娘在江南的回忆,那时的日子多么美好,若是能再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而此时的沈凝脂,正坐在马车上,朝着江南的方向一路前行。他们不敢走繁华的大路,只能走一些偏僻的小路和山林,尽量避开官府的盘查和萧珩的人的追查。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吃了很多苦,遇到了很多困难和危险,却都一一克服了。
有一次,他们在路过一片深山老林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山贼。那群山贼大约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刀斧,面目狰狞,看到他们衣着不凡,还带着马车,以为他们是有钱人,立刻围了上来,想要抢劫他们的财物,甚至还想对沈凝脂图谋不轨。“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山贼头目手持大刀,嚣张地喊道,眼神里满是贪婪。
顾昀和随从们立刻拿出兵器,挡在马车前面,保护着沈凝脂。顾昀虽然是文人,却也学过一些武功,身手不凡,尤其是剑法,更是精妙绝伦。随从们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身手矫健,忠诚可靠。“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就不怕官府治罪吗?”顾昀冷声道,眼神里满是威严,吓得山贼们都愣了一下。
“官府?这里是深山老林,官府根本管不到!识相的就赶紧把财物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山贼头目反应过来,嚣张地说道,然后挥了挥手,“兄弟们,上!把他们的财物抢过来,那个女人也给我抓起来!”
山贼们立刻朝着顾昀和随从们冲了过来,一场激烈的搏斗就此展开。顾昀手持长剑,身形灵活,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山贼的要害,很快就打倒了几个山贼。随从们也不甘示弱,手持刀枪,和山贼们展开了殊死搏斗,刀光剑影,惨叫声此起彼伏。沈凝脂坐在马车上,虽然心里害怕,却也没有慌乱,她在马车上拿起顾昀准备好的弓箭,虽然射得不准,却也分散了几个山贼的注意力,帮了顾昀他们一把。
经过半个时辰的搏斗,山贼们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剩下的几个山贼也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朝着山林深处逃窜。顾昀和随从们也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却没有大碍。阿力看着逃窜的山贼,想要追上去,却被顾昀拦住了:“别追了,我们赶路要紧,别耽误了行程。”
阿力点了点头,放弃了追赶,然后和其他随从们一起,清理了现场的痕迹,避免被官府发现。沈凝脂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受伤的随从们,心里满是愧疚:“都怪我,连累大家受伤了。”
“姑娘不必自责,保护姑娘是我们的职责,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顾昀温声说道,然后让随从们拿出金疮药,互相包扎伤口。处理好伤口后,他们不敢久留,立刻收拾好东西,继续朝着江南的方向前行。
还有一次,他们在路过一条小河的时候,遇到了暴雨,河水暴涨,原本清澈的小河变成了湍急的洪流,根本无法过河。他们只能在河边的一个山洞里躲雨,等雨停了,河水退了之后再过河。山洞里阴暗潮湿,还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他们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和雨水充饥解渴,忍受着寒冷和饥饿。沈凝脂虽然身体虚弱,却依旧没有抱怨,还主动照顾受伤的随从,帮着顾昀整理物资,用自己的话语鼓励大家一起坚持下去。她知道,越是艰难的时候,大家越要团结一心,才能克服困难。
一路上的困难和危险,不仅没有打垮沈凝脂,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她不再是那个在深宫里柔弱无助、只能默默忍受的贵妃,而是变成了一个为了自由、为了家人,敢于面对一切困难和危险的勇敢女子。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和从容,少了几分柔弱和无助,身上那股不屈的凤骨,也越发明显了。
顾昀看着沈凝脂的变化,心里满是欣慰和敬佩。他没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妃,竟然能有这么坚强的意志和这么勇敢的精神,竟然能忍受这么多的苦难和危险,这份毅力和勇气,就连很多男子都比不上。他越发觉得,自己帮沈凝脂是正确的,这样一个向往自由、勇敢坚强的女子,不应该被囚禁在深宫之中,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随从们也都很敬佩沈凝脂,虽然她是女子,却比很多男子都要坚强、都要勇敢,一路上,她从不抱怨,从不退缩,还会主动帮助他们,和他们一起面对困难和危险,让他们都很感动。他们也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沈凝脂,让她顺利抵达江南,过上安稳的生活。
就这样,他们一路克服了所有的困难和危险,朝着江南的方向不断前行。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他们终于离江南越来越近了,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江南特有的湿润气息,眼前的景色也渐渐变得秀丽起来,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和京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让人心情舒畅。
沈凝脂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秀丽的景色,心里满是激动和期待,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终于快要回到江南了,终于快要见到父亲了,终于快要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了!这里的山是绿的,水是清的,连风都带着甜香,和京城的压抑沉闷完全不同,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顾公子,你看,前面就是江南的地界了!”沈凝脂掀开窗帘,指着前方的景色,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带着开心的笑容。
顾昀骑着马,在马车旁陪着她,听到她的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青山连绵,绿水环绕,炊烟袅袅,一派江南水乡的秀丽景象。他笑着说道:“是啊,沈姑娘,我们终于到江南了,你终于可以回到父亲身边,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随从们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段时间的辛苦和危险,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了。他们跟着顾昀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却还是觉得江南的景色最美,最让人安心。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进入了江南的地界。江南的街道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息。街上的人们穿着朴素的衣服,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来来往往,十分热闹。沈凝脂坐在马车上,看着熟悉的街道和人们,心里满是温暖和感动。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江南,这就是她向往已久的自由生活,终于,她回来了!
他们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朝着沈砚之居住的小院走去。小院坐落在江南水乡的一个偏僻角落,周围环绕着青山绿水,环境十分清幽。远远地,沈凝脂就看到了小院的轮廓,心里越发激动起来,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三年了,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了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马车在小院门口停下,顾昀扶着沈凝脂下了马车。沈凝脂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那扇熟悉的木门,心里满是感慨。门上的铜环已经有些生锈,却依旧透着熟悉的气息,院子里的金桂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比三年前更高了一些,想来秋天的时候,依旧会开满金黄的桂花,散发着甜香。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木门。院子里,石桌上还放着一套茶具,煮茶的水正冒着热气,沈砚之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认真地读着,神情专注而平和,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看起来十分安详。
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沈砚之抬起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沈凝脂,瞬间愣住了,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吗?她怎么会回来?她不是被关在皇宫里,做了陛下的贵妃吗?难道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
“凝脂……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沈砚之的声音里满是激动和不敢置信,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父亲!”沈凝脂再也忍不住,朝着沈砚之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里满是哽咽,“父亲,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沈砚之紧紧地抱着沈凝脂,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激动和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凝脂,你受苦了!这三年来,父亲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担心你,生怕你在宫里受委屈,生怕你再也回不来了!现在你回来了,父亲终于放心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沈凝脂的头发,感受着女儿的体温,心里满是踏实和幸福。
父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才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沈砚之扶着沈凝脂,坐在石桌旁,仔细地打量着她,看到她脸上的划痕和身上的伤口,心里满是心疼:“凝脂,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身上怎么也有伤口?是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是不是萧珩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沈凝脂摇了摇头,擦干脸上的眼泪,笑着说道:“父亲,我没事,这些伤都是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弄的,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能从皇宫里逃出来,全靠顾公子的帮助,这位就是顾昀顾公子。”
沈砚之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顾昀,连忙站起身,对着顾昀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顾公子出手相助,救小女脱离苦海,这份恩情,沈某没齿难忘!若有任何需要,沈某定当尽力相助!”
“沈大人不必客气。”顾昀连忙回礼,温声说道,“晚辈只是举手之劳,能帮到沈姑娘,是晚辈的荣幸。沈大人学识渊博,晚辈早就久仰大名,今日能见到沈大人,实属幸事。”
沈砚之热情地邀请顾昀坐下,又让人去厨房准备饭菜,一定要好好招待顾昀。顾昀推辞不过,只能答应下来。他知道,沈砚之是真心感谢自己,若是执意推辞,反而会让他心里不安。
沈凝脂将自己在宫里的遭遇,还有逃跑的经过,一一告诉了沈砚之。沈砚之听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心里满是心疼和愤怒,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宫里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萧珩竟然这么狠心,竟然将她囚于深宫,还对她赶尽杀绝。“萧珩这个昏君!竟然如此对待我的女儿!若有机会,我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沈砚之愤怒地说道,拳头紧紧地握着,指节泛白。
“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安稳下来,以后再从长计议。”沈凝脂连忙安慰道,她知道,父亲虽然愤怒,却也无能为力,萧珩是帝王,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让父亲再为自己担心。
顾昀也在一旁劝道:“沈大人说得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安稳下来,陛下的人肯定还在追查沈姑娘的踪迹,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避免被他们发现。晚辈已经让人在周围安排了暗卫,保护沈大人和沈姑娘的安全,一旦有任何异常,都会立刻通报。”
沈砚之点了点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顾公子考虑周全,沈某感激不尽。凝脂,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我们父女俩就在江南好好生活,再也不掺和京城的事情了。”
“嗯!”沈凝脂重重点头,心里满是温暖和幸福。她终于回到了父亲身边,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这三年来的所有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了。
很快,饭菜就准备好了,都是江南的特色小吃,有鲜嫩的鲈鱼,清甜的莲子羹,还有沈凝脂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沈砚之亲自给顾昀倒酒,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顾昀也很敬重沈砚之的为人,两人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聊到江南的风土人情,十分投缘。沈凝脂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开心的笑容,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和父亲一起,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了。
可她的心里,依旧牵挂着云溪。一想到云溪还被关在天牢里,遭受着萧珩的折磨,她的心里就满是愧疚和担忧。她暗暗发誓,等她在江南安定下来,等她和父亲一起积蓄力量,一定想办法救云溪出来,一定让云溪也获得自由,绝不让云溪为了她白白牺牲!
而且,她也知道,萧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肯定还会继续追查她的踪迹,甚至还会派人来江南,伤害她和父亲。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和父亲一起,做好充分的准备,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同时,也要想办法积蓄力量,应对萧珩的追杀,保护好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和幸福。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小院里,温暖而舒适。沈凝脂坐在院子里,看着父亲和顾昀相谈甚欢的模样,感受着江南的温柔晚风,心里满是温暖和幸福。她知道,她的自由生活,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了困难和危险,可她不会害怕,不会退缩。她会带着自己的凤骨和孤勇,带着父亲的关爱和顾昀的恩情,带着对云溪的牵挂,勇敢地面对一切,守护好自己来之不易的自由和幸福,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江南的风,依旧温柔,江南的水,依旧清澈,江南的烟火气息,依旧温暖。沈凝脂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坚强地面对,因为她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这份自由,她会用生命去守护!而萧珩的追杀,云溪的安危,注定会让这场纷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