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身形下意识放缓,原本欲踏出的脚步微微一顿,眸底掠过一丝极淡却清晰的讶异。
只见词宋身姿挺拔地静立于残破的石屋前,蓝白儒袍纤尘不染,仿佛周遭的厮杀与污秽皆与他无关。他双手环抱于胸,周身琉璃金才气虽已收敛,却仍凝着一层无形的壁垒,透着不容侵犯的浩然正气。
神色平静无波,连眼底对堕仙的厌恶都淡了几分,显然早已将战局牢牢掌控在手中。而他对面的女堕仙,此刻已没了半分先前的妖异嚣张,双膝重重跪在焦黑的地面上,素白纱衣破烂不堪,周身黑纹黯淡无光如死蛇般瘫伏。
原本娇媚的面容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额头重重磕在地面,溅起细小的尘屑,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哭腔与绝望:“饶命……求求你饶了我!我愿臣服于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再用这火焰烧我的神魂了!”
女堕仙周身萦绕着未散的红莲火焰余温,那温度虽淡,却如附骨之疽般灼烧着她的神魂。
肌肤表面布满暗红色的灼烧焦痕,与爬满周身的黯淡黑纹交织,触目惊心。
神魂被红莲火焰死死钳制,每一次细微的挣扎,都会引来神魂撕裂般的剧痛,黑血顺着她的额角不断渗出,混着地面的尘土凝成暗褐色的污痕,与先前搔首弄姿、媚态百出的模样判若两人。
说难剑斜插在词宋脚边,剑身上的红莲火焰已悄然熄灭,只剩琉璃金才气顺着剑纹缓缓流转,可那股纯粹的浩然正气与红莲火焰的残留威势交织,依旧散发着让女堕仙神魂战栗、魂飞魄散的威压。
词宋垂眸扫过跪地哀嚎的女堕仙,眼底未起半分波澜,指尖微抬,斜插在地的说难剑便化作一道鎏金流光,“呛啷”一声清鸣归入鞘中。
可他周身的威压非但没有半分消散,反倒如凝冰般愈发沉凝刺骨,这股威压并非来自浩然才气或剑意的外放,而是如无形的锁链,精准锁死了女堕仙神魂深处那枚早已与血脉缠缚成一体的红莲奴印。
“你以为求饶,便能逃得过去?”
词宋的声音平得像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却如淬了寒的冰刃般直直扎进女堕仙的神魂,“这红莲奴印乃尘湮老魔亲手种下,历经你们族群代代血脉传承,早已深嵌血脉根源,与神魂牢牢缠缚,是刻在骨血里的烙印,而非后天可解的桎梏。
它随你的血脉流转,伴你的神魂成长,早已成了你生命中无法剥离的一部分。”
女堕仙浑身剧烈一颤,肩膀控制不住地瑟缩,额头抵着地面的力道更重,磕得咚咚作响,黑血混着尘土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却连抬头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词宋的话精准戳中了她藏在神魂最深处的痛楚,这奴印自她降生之日便如跗骨之蛆般存在,她穷尽毕生修为试图挣脱,最终却铤而走险,走上了借归墟之力破境的绝路,彻底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奴印本就桎梏你的修行,你绝无可能凭自身底蕴突破仙帝境,偏要铤而走险,借归墟浊流之力,靠吞噬生灵血肉、汲取世间怨毒暴戾的负面情绪强行拔高境界。”
词宋语气里添了几分冰彻骨髓的冷意,“可你殊不知,红莲奴印的本源,本就藏着至邪至恶的力量。
你吞噬的那些怨毒、暴戾与绝望,非但没能成为你稳固境界的底蕴,反倒成了滋养奴印的绝佳养料,让这枚印记愈发强悍,对神魂的钳制也愈发牢固,如今它于你而言,早已不是枷锁,而是悬在神魂之上的无解催命符。”
话音未落,女堕仙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四肢不受控制地蜷缩、抽搐,浑身皮肤下的黑纹疯狂扭动,却怎么也压不住神魂深处传来的钻心灼烧感。
她这才惊觉,词宋甚至无需其他动作,仅凭言语牵引,便已引动了奴印的凶性。而此刻词宋掌控的,是完整无缺的红莲剑意,远比先前催动的红莲火焰更为霸道,也更为致命。
“我既已掌控完整的红莲剑意,便等同于握有你神魂的生杀大权。”
词宋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细碎的赤红焰光在指尖跳跃流转,那焰光与女堕仙体内奴印的气息同源,却纯粹得不含半分杂质,凛冽得足以冻结神魂,“我无需伤你肉身半分,只需心念一动,便可引动你血脉中的红莲奴印。届时,奴印会爆发本源烈焰,不焚皮肉,只噬神魂,让你在无尽烈焰的噬咬中始终保持清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刚落,词宋眼角余光便瞥见不远处虚空悬浮的金色光团,以及光团旁静立的素白身影,白夜已然解决了对手。
他紧绷的肩线悄然松弛,眉峰微展,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抬手朝着白夜的方向轻挥了挥,姿态从容,全然未将脚边仍在凄厉哀嚎的女堕仙放在眼里。
就在这短暂的轻松互动间,天际突然传来“嗤啦——”的刺耳破空锐响。
一道黑影如断线的陨铁般直直砸向地面,“轰——!”的巨响震得大地剧烈震颤,裂痕如蛛网般蔓延,烟尘裹挟着碎石如墨色蘑菇云般轰然冲天,瞬间弥漫了大半战场。
紧接着,另一道靛蓝色身影如枯叶般缓缓飘落,足尖轻触地面时未起半分尘埃,正是端木擎苍。他抬了抬右手,淡蓝真气裹挟着凛冽的霸者气息,如席卷的清风般扫过,漫天烟尘瞬间被涤荡得干干净净,深坑中央的惨状清晰暴露在眼前。
那所谓的一劫战体堕仙,早已没了半分先前的狂暴嚣张,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玄铁甲胄崩碎成无数残片,密密麻麻嵌在焦黑碳化的皮肉中。
一柄断裂的血红长枪残杆斜插在他肩头的焦黑血肉里,枪身残留的黑红浊气还在滋滋作响,枪尖早已崩飞不见。
胸口被硬生生洞穿一个狰狞的血洞,黑红色的血沫混着破碎的内脏残渣,仍在汩汩往外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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