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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归来与代价

    现实世界,冈仁波齐峰下的山谷悬崖。

    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对于在“历史的投影”中经历了精神与意志的漫长煎熬、甚至目睹了两个时代悲歌的苏洛而言,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却仿佛隔了数个纪元。

    悬崖边,王胖子正百无聊赖地扔着石子,嘴里嘀咕着老苏再不回来,自己就要饿成一道闪电了。

    蒙恬则像一座沉默的雕塑,手握龙骨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防备着任何可能的突袭。

    而在他们身后,大威德明王、狼头明王以及鸟头迦楼罗三位护法神众,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呈品字形将那只古朴的舍利宝函护在中央。

    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平稳而强大,与整片神山的地脉相连,构成了一个无形但坚韧无比的守护结界。

    突然,三位护法神众几乎在同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眼神中同时流露出震惊、凝重,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来了!”狼头明王低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战意。

    “好快……好强的怨念……”鸟头迦楼罗苍老的脸上满是骇然,“‘门’的另一端,发生了什么?”

    大威德明王没有说话,但他那双古铜色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那只静静悬浮的舍利宝函。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那只宝函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原本古朴无华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

    一股混杂着暴怒、怨毒和冰冷杀意的气息,正试图从宝函的内部渗透出来!

    “不好!”大威德脸色一变,“‘魔’的意志被惊动了!祂正在尝试逆向污染这个坐标!”

    王胖子和蒙恬也瞬间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两人立刻从地上弹起,冲到了结界旁边。

    “怎么回事?老苏还没回来,敌人就打上门了?”王胖子紧张地握紧了工兵铲,手心全是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敌人……”

    蒙恬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能感觉到,那股气息的源头,其位阶远超他生前所见过的任何对手,甚至比他面对三位护法神众联手时感到的压力还要大上千百倍!

    “稳住心神!全力加固法阵!”大威德爆喝一声,双手结印,身上爆发出更加璀璨的金光,如同潮水般涌向舍利宝函,试图压制住那些不断蔓延的暗红色纹路。

    另外两位护法神众也立刻全力以赴,狼头的血气与迦楼罗的禅意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道符文锁链,缠绕向宝函。

    然而,那股来自“门”另一端的意志实在太过恐怖。它就如同拥有生命的剧毒,不断地侵蚀、瓦解着三位护法神众的力量。

    舍利宝函上的暗红色纹路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蔓延得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将整个宝函彻底污染!

    一旦这个作为“时轮坛城”定位坐标的圣物被污染,就意味着苏洛回归的“门”将被关闭,甚至可能被转化为一个引导“魔国”大军直接降临此地的永久性传送门!

    到那时,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舍利宝函的震动,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那蔓延的暗红色纹路,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宝函的表面。

    紧接着,一道温润的、纯净的白光,从宝函的顶端绽放开来。

    白光之中,一道身影被柔和地“吐”了出来,踉跄几步后,单膝跪倒在地。

    正是苏洛!

    “老苏!”王胖子见状,欣喜若狂地就要冲上去。

    “别动!”大威德明王的声音急切而威严,制止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洛身上。他回来了,但状态看起来糟糕到了极点。

    他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曾经神采奕奕、金黑分明的阴阳异瞳,此刻竟紧紧闭着,两行血泪从紧闭的眼缝中不断渗出,蜿蜒流过他苍白的面颊,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回来了,却似乎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你……成功了。”一个柔和的意念,直接在苏洛、三位护法神众以及王胖子和蒙恬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是“法身”!是时轮坛城的声音!

    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赞许。

    苏洛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用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声回应道:“我……看到了……我也……做了我该做的……”

    “你做得很好。”法身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那两道沉寂了无数纪元的‘伤疤’被你重新唤醒,它们将从内部牵制住‘魔’的很大部分力量。在祂将这两处‘信息扰动’彻底抹平之前,祂的本体将无法再轻易干涉我们的世界。”

    听到这话,三位护法神众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们作为神山的守护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未来需要对抗的,将不再是那个不可名状、不可理解的“魔”的本体意志,而仅仅是祂力量的延伸——“魔国”!

    虽然“魔国”依旧强大得令人绝望,但这已经从一场必输的战争,变成了一场……有万分之一希望能赢的战争!

    “但是……”法身的声音一转,带着一丝沉重:

    “凡事皆有代价。你以自身为桥,强行连接并唤醒了那两道横跨纪元的‘存在印记’,并直面了‘魔’的意志。你的‘眼’,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因果与信息洪流。你的‘魂’,也烙上了来自虚无的诅咒。”

    苏洛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钉入了一根冰冷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钉子。

    那正是“魔”在最后时刻,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这道印记在不断地散发着负能量,试图从内部侵蚀他的意志与生命。

    而他的眼睛,更是一片火烧火燎的剧痛。

    他尝试着睁开,眼前却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一片混乱的、由无数破碎光影和负面信息组成的混沌,耳边也充斥着无数疯狂的呓语。

    他暂时……瞎了。

    “作为你完成使命的嘉奖,也作为你继续走下去的助力……”

    法身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

    只见那只悬浮的舍利宝函上,所有暗红色的纹路瞬间被净化,恢复了古朴的样貌。随后,宝函缓缓打开,一分为二。

    三颗晶莹剔透、散发着七彩宝光、仿佛蕴含着宇宙星辰的舍利子,从中缓缓飞出。

    其中一颗,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苏洛的眉心。

    一股清凉、宏大、充满智慧与禅意的能量瞬间流遍苏洛的全身。

    那来自“魔”的灵魂诅咒,如同被天敌盯上,立刻被这股能量包裹、镇压,虽然未能彻底根除,但暂时失去了活性,无法再对他造成影响。

    同时,他那双剧痛无比的眼睛,也在这股能量的滋润下,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依旧无法视物,但那种仿佛要被撑爆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此为‘定魂舍利’,可镇汝魂魄,免受魔染之苦。”

    紧接着,第二颗舍利子飞到了凌团团的上方,化作一捧温暖的光雨,融入了她体内。

    她那原本因血脉之力耗尽而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变得更加悠长有力,似乎得到了极大的补益。

    “此为‘生生舍利’,可补其本源,续其麒麟之路。”

    最后,第三颗舍利子飞到了蒙恬的面前。

    蒙恬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那颗舍利子便静静地落入他的掌心。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属性的生命能量从中散发出来,滋养着他这具由龙骨和执念构成的特殊身躯。

    “此为‘坚固舍利’,可固汝魂体,助汝在这末世,行守护之道。”

    做完这一切,法身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和虚弱,仿佛耗尽了力量。

    “我的使命……暂时完成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记住,苏洛。你的眼睛虽然暂时被庞大的信息洪流所‘蒙蔽’,但这同样是一场‘修行’。

    当你能以‘心’视物,勘破那层混沌之时,你的‘眼’,将真正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神山的防线已经建立,‘魔国’的反扑很快就会到来。去吧,去集结所有可以集结的力量。去寻找那些与你一样,被命运选中的‘应缘之人’。”

    “去……准备……最终的战争……”

    话音落下,那三颗舍利子光芒尽敛,重新化作一只完整的宝函,“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变回了一只平平无奇的古老木盒。

    时轮坛城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山谷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苏洛跪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被镇压的诅咒和渐渐平复的伤势。

    王胖子和蒙恬站在他身边,神情复杂。

    三位护法神众则从地上站起,走上前来,对着单膝跪地的苏洛,庄重地,行了一个佛礼。

    “从今日起,汝,便是神山认可的‘行者’。”大威德明王沉声道,“我等护法神众,将誓死守护此地,直到汝……带来最终的希望。”

    苏洛听着耳边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价。他为世界争取了时间,但也彻底登上了与“魔国”全面战争的舞台。

    他缓缓地,用尽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双目紧闭,眼前一片混沌,但他的身躯,却站得笔直。

    “胖子,蒙恬。”他轻声呼唤。

    “在呢,老苏!”

    “我在。”

    “扶我一下,”苏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该下山了。”

    战争,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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