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晚晴失而复得的心情,还顾不上欢喜,好不容易踏实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顺手接过,旁边齐铮递过来的手帕,随便擦了擦眼睛鼻子,然后就被攥成了一团,哑声道:
“等等,黄凤娇,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敢不敢,当着全家人的面,展开来详细说说?”
徐怀远硬着头皮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想告辞,“你们聊家事,我就不参与了。”
“我手里正好有些素材,着急回去整理、报道。新闻嘛,时效性非常重要!我先走了,告辞!”
大家望着徐怀远开溜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唯有黄凤娇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拽住了徐怀远的挎包,“不许走!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你堂堂徐大记者,该不会想说话不算数,过河拆桥吧?”
徐怀远脸色涨得通红,“你松手!”
他趁着间隙,悄悄瞥了一眼黄晚晴。在黄晚晴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后脊背都是一哆嗦。
“你快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黄凤娇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攥越紧,“我不松!你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再走!”
徐怀远小声哄道:“你先松手,我真有急事!”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肯定是记在心上的。你先忙你的,跟家里人好好沟通一下。”
“等咱们下一次见面,再认真聊聊这件事情。”
黄凤娇压根不上当,哼道:“还下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至少去你们报社找过你三次,却连你的影子都看不见!”
“你若是想故意躲着我,谁知道还能不能见着?还有没有下次?”
徐怀远站在原地叹气,看着黄凤娇就头疼,转头冲着齐铮嚷道:“铮哥!你自己闺女,你不管管?”
齐铮见状,立马抬手挡住,“停!你别拉扯我。”
“明明是你自己先招惹她的,关我什么事?”
“当初你跟她说那话的时候,也没见你想着,先问问我和你嫂子的意见。”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僵局。
从始至终,黄晚晴在这件事情上,都没有说话。
若是问她,同不同意?她心里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这是黄凤娇自己的人生,她得允许她自己拿主意。
过了好一会儿,徐怀远突然开口道:“凤娇,你确实很有天赋,也很勇敢。”
“如果我能在海市,再多待一段时间,兴许就真的收你当个小徒弟了。”
黄凤娇听完这话,顿时蹙紧了眉头,“徐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报社上班吗?难不成,你要离开海市?”
徐怀远点头,淡笑道:“嗯,我有了别的任务,需要去一趟南边。归期,暂时未定。”
家人听完之后,都开始笑着劝凤娇:“凤娇,你看你徐叔这么忙,要么拜师这件事情,暂时就先放一放。”
“等回过头,你徐叔腾出空,有时间了,你有不懂的地方,再去请教他便是。”
黄晚晴没说话,眼角余光下意识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却见他默默握住了拳头,腰背也挺直了几分。
南方?南方的哪里?
黄晚晴迅速在脑海里,搜寻相关信息:南边一直不太平,局面胶着。难不成,徐怀远又要上前线?
想到这一点,黄晚晴扶着椅子扶手,就慢慢站了起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徐叔,我知道你要去哪里!陆湛都跟我说了!”
“正因为如此,我更要拜您为师!”
下一秒,全屋人的目光,纷纷望向角落里的陆湛。尤其是齐铮,那目光冷飕飕跟刀子似的。
陆湛心里喊冤,嘴上笨拙地辩解:“你们看我做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
“徐大记者三天两头往前线跑,这件事情,谁不知道?”
“再说了,凤娇若是能拜徐大记者为师,多好的一件事!我若不是文盲,笔杆子也能写出花来,那我也得上赶着拜徐大记者为师!”
“我若是能拜徐大记者为师,我家祖坟怕是都能冒青烟呢!”
客厅里那么多人,唯一全力支持黄凤娇拜师的,也就陆湛一个人了。
黄晚晴气得脑仁疼,幽幽瞪着陆湛道:“我家祖坟会不会冒烟,我不知道。但是陆湛,你仔细看看,我现在脑袋顶,有没有冒烟?”
还别说,陆湛竟然真的仔细看了看,然后傻傻地摇头,“没,没冒烟。”
齐铮气得闭上了眼,一边揽住黄晚晴,一边指着门外道:“陆湛,你先出去冷静一下。罚你今天中午,不许吃肉!”
陆湛发表完个人看法,又痛失中午吃肉的权利,赶紧溜了。
关键时刻,黄父默默站了起来,走到黄晚晴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叹气道:
“女大不由娘,你又拦不住?不如,就顺了孩子的心意。”
黄晚晴望着不远处,仍在僵持的俩人,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
可她此时的微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齐铮就是从前线退下来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之前的种种经历细节。
但他身上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疤,全身上下除了脸,找不出一块稍微完好一点的皮肤。
若是凑近细看,齐铮麦色脸庞上,也能看出或淡或浅的伤痕。
黄晚晴不敢想象,这些伤痕若是落在闺女身上的情景……
恰在这时,黄凤娇回过头,祈求的目光望向了亲娘,“妈,你能同意吗?”
小姑娘的眼神中,带着毅然和决绝,像是有什么火焰,在她心里越烧越旺。
这一刻,黄晚晴忽然就理解了师父。
她转过头,望着齐铮轻声道:“齐铮,我好像突然理解了,当初你离家的时候,师父和师娘的心情。”
黄晚晴擦了擦眼角,终于松了口:“妈同意了。去吧,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