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京城西郊别墅。
刘术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稿纸和一支笔。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两夜。
伤口基本愈合,吃住无忧,老八还给他送来几本书解闷。但那种被圈禁的感觉,像无形的绳索,越勒越紧。
更让他不安的是——林东凡始终没露面。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刘术抬头,看到老八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早餐和一份今天的报纸。
“吃点东西。”老八把托盘放在桌上,顺手拿起刘术写的材料翻了翻:“进度挺快,已经写了十几页。”
“林先生……他什么时候来见我?”刘术忍不住问。
老八看了他一眼:“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怎么,急了?”
“不是急,是……”刘术斟酌着措辞:“有些事,我想当面跟林先生说清楚。特别是关于李真阳大女儿李书琴那个案子,里面还有些细节……”
“细节可以写在材料里。”老八打断他的话:“凡爷现在有事要处理,处理完了会来找你。在这之前,你安心待着。”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刘术叫住他:“能不能……给我一部手机?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儿子还在雾州……”
老八脚步一顿。
回头盯着刘术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刘局,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规矩。在凡爷点头之前,你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我儿子才十二岁!”刘术激动地站起来:“我老婆早就跑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在家!李真阳的人找不到我,可能会对他下手!”
“放心。”老八淡淡道,“你儿子那边,凡爷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只要你不乱来,他就安全。”
刘术愣住了。
林东凡……连他儿子都考虑到了?
“所以……”老八走到门口,回头最后说了一句:“你最好把该写的都写清楚,别耍花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门关上。
刘术瘫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恨李真阳,恨那个把他当弃子、甚至要灭他口的男人。
但他也怕林东凡——这个年轻人太深不可测,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
就像现在。
把他刘术保护起来,好吃好喝地供着,却一直不露面、不表态,只是让他写材料。
这感觉……就像在等什么。
等什么呢?
刘术想不明白。
他拿起笔,继续写。
写李真阳这些年在雾州的布局,写那张利益网上的每一个节点,写那些被压下去的命案,写段新华父子死亡的真相……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而他没有注意到,窗外远处的一栋居民楼里,一架高倍望远镜正对准这个房间。
望远镜后面。
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正用加密通讯器低声汇报:“目标在写东西,看进度已经写了十几页。房间窗户是特制防弹玻璃,无法监听。安保人员四人,两班倒,二十四小时值守。建议:可以通过清洁服务人员接触。”
……
同一时间,雾州市委办公室。
李真阳握着那部许继军给的手机,指尖发凉。
他已经盯着通讯录里唯一保存的号码——林东凡的私人号码,看了整整有十分钟。
打,还是不打?
打,等于向林东凡低头示弱。
不打,许继军的计划就无法推进。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阳光明媚,但李真阳只觉得浑身发冷。
终于……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四声。
“喂,哪位?”
林东凡的声音平静如水。
“是我,雾州市委李真阳。”李真阳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疲惫而诚恳:“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李书记想谈什么?”林东凡问。
“段新华的案子。”
李真阳按照许继军教的说辞。
摆出一副真诚的口吻:“这些年,雾州这边发生了很多不尽人意的事。我知道你叔叔可能对我有点看法。关于工作上的事,我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有些事我不方便直接跟你叔叔谈,只能退而求其次,跟你聊。”
电话另一端的林东凡,听完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时间,地点。”
“后天下午三点,雾州老茶馆,二楼雅间。”李真阳迅速报出许继军指定的地点:“就我们两个人。”
“好。”
电话挂断。
李真阳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这么顺利?
林东凡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就这么答应了?
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林东凡放下手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老八站在旁边,低声问:“凡爷,李真阳这明显是……”
“是陷阱。”林东凡笑道:“或者,至少是缓兵之计。他突然主动联系我,要么是被逼到绝路真心投诚,要么是在为别的计划争取时间。”
“那你还答应去雾州?”老八纳闷不解。
林东凡站起身走到窗边,谈笑风生:“李真阳现在就像一条被逼到角落的疯狗,要么拼命,要么装死。我倒要看看,他选的是哪一条路。”
关于去不去雾州赴约的问题,凡爷没有半点犹豫。
凡爷心里甚至哼起了小曲:“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撕咬……”
心里哼到“撕咬”两个字时,凡爷又皱起了起来。
貌似有句话叫狗咬狗一嘴毛。
算了。
还是换句歌词吧——最浪漫的事,就是送李老狗上路!
暗思至此。
林东凡又转身问老八:“刘术那边怎么样?”
“在写材料,还算配合。不过他好像有点着急,想见您。”老八如实回报。
林东凡道:“不急,让他再等等。李真阳突然来这一出,我总觉得背后还有人。刘术现在是我们手里最重要的牌,不能轻易打出去。”
老八点头,又问:“那明天去雾州,要不要多带些人?”
“不用。”林东凡摇头:“李真阳现在不敢动我。动了我,就等于跟林家彻底撕破脸,他承受不起那个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