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城在大周迁都至蓟城之前,它一直是江南道的道府所在地。
这个地方距离陈朝国都集庆很近。
这里,是江南道商业第二发达的城市。
陈小富一行用了三天的时间从集庆来到了平江城。
平江的官员没有人知道这位陈爵爷来了,但集庆的事早已传入了平江。
这些日子平江城也极为热闹,茶楼酒肆里的商人们所谈论的依旧是陈爵爷在集庆做的那两件大事!
其一,便是筹集了一大笔的资金借给了集庆的近万商人,让他们能够重开作坊重开铺子再做生意。
其二,当然就是大周商业联盟这个事了。
潘成林还没来得及祸害平江城,平江城的商人们逃过了一劫,平江的商业境况便显得比集庆更好一些。
但这样的优势却在陈爵爷去到了集庆之后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人嘛,总有个攀比之心。
亦有个幸灾乐祸之心。
曾经集庆是大周商业的大哥,平江是数百年的老二。
潘成林给集庆的商人们来了那么一家伙,原本平江的商人还在惶恐之中,却不料潘不负满门都输在了陈爵爷的手里。
他们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平安无事。
他们在感激陈小富的同时,说起集庆的商人们,他们的腰比以往直了许多。
在他们看来,集庆这个曾经的大哥恐怕会沦为老六了。
那样的灾难,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再恢复的。
他们甚至去集庆城里看过,甚至起了在集庆的商人们走投无路之时收购他们的作坊和铺子的心思!
原本这一切真有可能。
但偏偏陈爵爷去了集庆!
而今从集庆传来的消息是集庆的商人们一个个欢欣鼓舞,就连那些被潘成林给弄破产了的商人们,他们现在已在招募工人匠人,他们重开铺子指日可待!
“陈爵爷哪里是去集庆安葬老鬼?他这分明是去给集庆的商人们救命的!”
平江城万相茶楼,一中年男子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揭开盖碗,他看了看同桌的其余三人,摇头苦笑,又道:
“你们或许认为大周商业联盟的基金借给近万商人,平摊下来每人也就万八千两银子。”
“这确实不多。”
“但你们可有想过你我当年起家的时候,这第一笔资金才多少?”
“不过区区数百两银子罢了!”
“一万两银子能做很多事,足以让集庆的那万余商人再次经商,只不过规模比曾经略小一些而已。”
他将盖碗在茶盏上刮了刮,发出了嘎吱的声响,过了三息又道:
“小没有关系,谁的生意都是从小做到大的。”
“集庆的那些商人可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要不了两年时间,集庆的商业就会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繁荣!”
他左侧一年余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眉间微蹙,说道:
“宋老板,现在的生意可不好做啊,集庆的那些商人们即便重新营业,要想再现以往之辉煌……在我看来极为不易。”
“陈爵爷此举恐怕也仅仅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但最终又能有怎样的效果,我赵东来并不看好。”
那宋老板眉梢微微一扬嘴角一翘,他呷了一口茶将茶盏徐徐放下。
对于这赵东来的看法他没有去辩解。
他看向了另一个愁眉苦脸的少年,问道:“刘公子,还在为江南织造衙门之事而愁?”
那年约二十的刘公子一声叹息:
“哎……那么大的事,至今却无半点眉目,家父愁啊!”
“陈爵爷就在集庆,想必织造衙门之事已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死了二百六十六个人,还全是朝廷命官,家父乃集庆知府,此事若无法找出真凶,这责任,家父……如何担得起?”
这说的便是织造衙门上下所有官员都被那场大火烧死的事。
这件事,亦是压在整个知府衙门所有官员心头上的大事!
如此之大的一桩命案,若不能破,那就需要有人为此背锅。
他的父亲刘谦之自然难辞其咎。
宋老板也微微一叹,疑惑的说道:
“说来也是奇怪,这江南织造衙门咱们都熟悉,莫要说晚上了,即便是大天白日,这衙门里的官吏也从来没有全都到到齐的时候。”
“可偏偏那晚织造衙门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吏都到齐了!”
“那晚有月无风,偏偏那火来的如此迅猛,竟然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此事大有蹊跷。”
刘公子心想我也知道大有蹊跷啊,可问题就是林捕头至今也没有查到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织造衙门里的所有人给集合起来的!
织造衙门里的人都有些身份背景,莫要说林捕头了,就算是他爹这个知府,也无法命令织造衙门里的人。
因为织造衙门是个特殊的衙门,他并不受地方官府节制。
能将那些人全召集在一起,此人定极有分量,织造衙门里的所有人都不敢违背,所以这个人绝非平江城的人!
林捕头以为此人当来自帝京!
并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可谁来过平江呢?
“刘意啊,老夫倒是以为令尊大可不必为此事而忧!”
坐在这刘意刘公子右手的一个老者一捋长须说了这么一句。
三人皆向他看了过去。
这位老者是平江书院新任院正朱丛书朱老先生。
刘意拱手一礼,问道:
“此事如此之大,先生何以认为家父不必为此事而忧呢?”
朱老院正微微一笑:“咱们江南道道府的所有官员,甚至包括其家眷,在集庆的大狱中被刺客杀光……”
“死了多少人?”
“老夫听闻死了足足四百七十二人!”
“陈爵爷就在集庆!”
“你们可有听说他命捕快或者是城防司的人缉拿凶手么?”
“至今你们可有听说凶手归案了么?”
三人大吃一惊,朱丛书又笑道:
“那些凶手杀光那大狱中的官吏有何意义?”
朱丛书双手一摊:“对于那些凶手而言此举毫无意义!”
“可他们就做了这么大的一件命案,最终……此案也无疾而终,甚至很快就被大周商业联盟之事掩盖。”
“集庆的所有人谈论的都是那场盛会的事,都是陈爵爷夜宿青楼的风流韵事,没有人再去关心死在大牢里的那四百七十二个人!”
“你们现在明白了么?”
三人呆愣片刻,忽然觉得后背都在发凉。
刘意深吸了一口气,俯身问了一句:“先生的意思是……”
朱丛书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老夫没有别的意思。”
“老夫以为这快刀是真的快!”
“这乱麻被这快刀一斩,这不,江南道刺史江南道长史不就上任了么?”
“果断啊!”
“织造衙门的水更深!”
“那把火,如出一辙!”
“虽不知道谁放的火,但这把火烧得好!”
“当如陈爵爷所愿!”
朱老院正话音刚落,那楼梯口蹬蹬蹬跑来了一个青衣小厮。
这小厮站在了刘意的面前躬身一礼:
“少爷,老爷叫你速速回去!”
“何事如此之急?”
“回少爷,陈、陈爵爷已入平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