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神算。
如果冯痦子仅仅是一位收债的混子,听到官哥儿说他老娘的师门中人来了,可能抢了官哥儿身上的利息钱就走,根本不会当回事。
问题在于,冯痦子是受左茂辉的指示做局夺了古渡典当行的古本,这古本乃易女士的师门宝物,现在突然出现了多年消失不见的易女士师门中人,作为一位心中有鬼且尽职尽责的打手,他必然会有些担心,肯定要暗中先摸一摸情况再说。
我笑了一笑,对官哥儿说:“你今天任务完成不错,别出去了,先在这儿待着!”
冯痦子一直待到了晚上,见我们没什么动静,走了。
不过,那辆桑塔纳还留在酒店门口,他应该是留了下属在车上,继续盯着我们。
翌日一大早,小瑶乔装打扮回来了,手中带着鲁大平制赝做成的青铜箱子。
官哥儿见到箱子,瞠目结舌,满脸不可思议。
“这这这......简直一摸一样!”
废话!
鲁老头乃制赝奇才,能有区别么?
我朝青铜箱子里装了几本书,又俯身朝楼下看了一看,刚好发现冯痦子吃完早饭再次过来了,又鬼鬼祟祟上了那辆桑塔纳。
“出门!”
官哥儿问:“去哪儿?一起去赌博吗?”
我无语道:“赌你个头啊!一天到晚就知道赌!”
官哥儿问:“那我们干嘛去?”
我反问他:“我们作为你娘的同门,来了津门,难道不应该去祭奠一下她么?”
官哥儿:“......”
三人大摇大摆出了凯悦酒店的大门。
豪华酒店的服务就是好,人刚走出去,就有服务员小跑过来,问我们去哪儿,需不需车免费接送。
我对服务员说,给我们准备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来了之后,我手中拎着那个假青铜箱子,旁若无人地上了车。
车先去了街边的香烛店,我们下车买了香烛黄纸和鞭炮,再调头往公墓开去。
透过车后视镜看过,那辆桑塔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刚才我们出酒店之时,冯痦子应该对我手中的青铜箱子瞧得相当真切。
我想,在那一刻,这家伙的内心一定是犹疑且震撼的。
众人来到了公墓,我们上去祭奠易女士。
墓碑上有易女士的照片,长相与官哥儿很相似,淡然微笑地瞧着我们。
刚来到墓碑之前,官哥儿“噗通”一声跪下了,忍不住大哭。
“娘,我对不起你啊!家没了啊,典当行没了啊,我也快没了啊!”
“我好后悔,应该听你的教导戒赌,可就是忍不住,孩儿太混蛋了!”
“万幸家里那个真古本箱子还在,不然我都没脸见寻爷......”
哭到伤心处,这货用头去撞墓碑,很响,头都出血了。
这是真撞!
我寻思他台词没念错,可撞墓碑我没教他啊,怎么还自己加戏呢?
小瑶和我赶紧扯住了他。
官哥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继续呜呜哭。
应该是动真感情了。
人在落魄的时候,会想着依靠。
这一年,对上官彦来说,也算是大起大落。
小瑶轻轻地扯了扯正在烧纸的我,低声说:“哥,那家伙躲在树后面看我们。”
暗中斜眼瞥去,在离我们三四十米远的一棵大树背后,确实有一个人影。
这人影到底是冯痦子还是他派来的手下,就不知道了。
不过也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让对方明白,自己手中有个一模一样的青铜箱子,还专程来祭奠了易女士,官哥儿刚才关于真箱子还在的嚎叫传到了对方耳朵,我们的身份就彻底做实了。
祭奠完易女士,我们离开陵园,返回了凯悦酒店。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几人在酒店二楼餐厅吃晚饭。
我向官哥儿交待。
“冯痦子现在确认了我身份,也见到了我手中的古本青铜箱,这事情对他来讲,既诧异又震惊,他一定会逮机会揪你过去审问,极有可能还会对你动粗。”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继续把戏给演好,一开始什么都不要说,到后面假装疼的受不了,向对方坦白,就说当年你娘为防止有人觊觎师传的宝物,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青铜箱,一个为真、一个为假。”
“之前给冯痦子的那个箱子为假的,里面古本也暗中进行了删减和改动,根本不是原版,只要将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对比,就知道其中的细微区别。这次我们前来,你把真箱子交给了我们,后天我们就要离开津门,听明白了吗?”
官哥儿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我见这货神色从容,丝毫不惧,有些好奇。
“你不怕挨打吗?”
官哥儿拿纸擦了擦嘴。
“爷,我被左茂辉和冯痦子害得这么惨,挨一点打算什么?”
“这次要是不把古本给弄回来,我官哥儿死了都没脸去见我娘!”
我冲了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还像个人!”
尔后,我将小瑶从昌市带过来的一枚纽扣式微型监听器给了官哥儿。
官哥拿到监听器,想了一想,可能觉得放其它地方都不大安全,便将监听器藏在了鞋舌的帆布内,绑扎实了。
我对他说:“去吧!”
官哥儿起身离开了。
我和小瑶一直在房间里开着监听设备。
这款设备的牌子叫做“JAYCOR”,老美产的,携带端为纽扣式,监听端有点像对讲机的黑匣子,声音比较大,九十年代有很多私人侦探公司,JAYCOR曾风靡一时。
董胖子以前啥鸡毛活儿都干,曾跟人做过一段时间私人侦探,主要工作内容是抓奸,剩下不少这种玩意儿,这次我让小瑶顺便给带了过来。
黑匣子先是传来了电流噪音,后又传来“吱嘎吱嘎”的走路声,偶尔有汽车喇叭的声音。
官哥儿应该正在大街上走着。
半个小时之后,走路声突然变成了跑步声,非常激烈。
“冯爷,你这是干嘛?!”
“干嘛?你还欠着老子的利息呢,我不得好好亲近亲近你?”
“前天不是说缓两天等我赚了钱再给么,我现在有本钱了,你别着急啊!”
“嘿嘿!不着急也行,老子问你一件事,你要是乖乖回答了,我就给你延长一点日子。”
“你说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听说今天你和你老娘的师门中人去陵园了?”
“......”
“说话!”
“对呀,他们好多年没来了,没想到我娘已经去世,就去陵园烧了点纸,他们后天就要走。”
“我问你,那个傻缺手中拎的青铜箱子是什么东西?”
“什么青铜箱子?冯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和我装傻?”
“冯爷,你不会是说的行礼箱吧?他们确实带了行礼箱子,里面可能装的是衣服或日用品。”
“这孙子不说实话,你们替我好好心疼一下他。”
“.......”
紧接着,一阵惨呼声从黑匣子里传来。
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