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收好画卷,从书案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崭新的册子。
“这几日我抽空书写了一些朝中达官显贵之间的关系网。”
“月红你如今是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你须得做些了解。”
国公夫人说着将册子递到月红面前,目光中带着几分郑重与期许。
月红双手接过册子,轻轻翻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诸多信息。
每一个名字旁都标注着其家族背景、官职品级,还有与其他家族千丝万缕的关联。
那些线条和注解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张无形却又紧密的大网。
将整个朝堂和京城的世家大族都笼罩其中。
“母亲,这......可真是费了您不少心思。”
月红抬起头,感激地说道。
国公夫人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岁月沉淀后的睿智。
“我也是在这府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才慢慢理清了这些关系。”
“如今你既然挑起了当家主母的重担,就得明白。”
“沉儿新晋正一品国公之位,深受隆恩,难免树大招风,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麻烦之中。”
“知晓这些官员世族之间的关系,能让你在应对各种往来时多几分把握。”
月红认真地点点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册子。
当看到母后皇太后时,她轻声说道。
“母亲,原来林太后背后是世代簪缨的林国公府,您在上面标注了其家族势力深厚。”
“宣王殿下乃是中宫娘娘所出,且还是皇长子,若不是他面有瑕疵,先帝或许.....”
国公夫人悠悠开口。
“母族势力有时也会变成双刃剑,先帝在位时生性多疑,对皇权的掌控尤为在意。”
“宣王幼时有中宫皇后护佑,却还是不幸染上了天花。”
“这其中.....八成是先帝纵容有心人为之。”
顿了顿,国公夫人接着说道。
“月红你能由此产生联想很好,新帝继位、朝中局势已变。”
“陛下目前还没大婚,后宫仍是由林太后执掌凤印。”
“宣王曾与你们结盟的事,我听沉儿说起过。”
“而且,宣王他不论是和皇帝还是和我们齐国公府,都走的较为亲近。”
“有些关系未必能持之以久,宣王即便没有野心,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有些潜在的可能性也需注意。”
说到这,国公夫人与月红对视,坦诚的说道。
“月红,知道二房夫人跟着我们回京后,我为何嘱咐她尽量不要出门吗?”
“国公府满门获罪被抄那日,有御林军给她额头上刺了字。”
“府中其它女眷们不知,我却是知道,那刺字的墨汁颜料特殊,一旦刺进皮肤里,便难以清除。”
月红一时无言。
那时在流放路上救下陆家女眷,她看到二房夫人额头上刻有罪奴两字。
为了帮女眷们隐藏流放犯人的身份,她用三宝改造过的美颜膏,给二房夫人额头上涂抹了一层。
这次二房夫人也跟随母亲她们一道回京。
她额头上虽然没有罪奴的刺字,却多了一大片烫伤后的伤疤......
前后连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国公夫人话里的意思。
月红点头说道。
“母亲放心,那药膏断不会流传出去,宣王这人畜无害的面容,与谁都好!”
回想起来,自第一次看到宣王,宣王就主动对他们投来了橄榄枝。
现今也有着生意上的往来。
月红并不想看到曾经同一战营的人反目相向。
但母亲提醒的也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
国公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月红的肩膀。
“你聪慧伶俐,又肯用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
“以后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问我。”
“还有,这关系网也只是个参考,在新帝继位后,朝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实际情况还得你在与人交往中慢慢摸索。”
说着从月红手中接过册子,翻到太皇太后的那一页。
“太皇太后育有两子,大儿子就是已经驾崩的先帝,小儿子便是晟亲王。”
“早年,太皇太后做主,将自己一个远房侄女嫁给了晟亲王。”
“晟亲王并不想要这门亲事,但皇命难违,只能接受。”
“不过,他与这位王妃感情十分淡薄,成亲后彼此疏离,各有所爱。”
“后来晟亲王的侧妃与儿子离奇失踪,晟亲王可能从其中查到与他那位王妃有关,坚持要与王妃和离。”
“皇家赐婚怎能轻易说离就离?”
“晟亲王拿出了他的全部产业,只留了一座空空荡荡的府邸,才与他那王妃解除了婚姻关系。”
月红听的认真,毕竟宁虎就是晟亲王走丢的儿子。
亲王府的过往也和暗香的未来有着关联。
就听国公夫人话锋一转。
“此番与你说起这些,是我找陆太后打听过,镇国公府先前被抄走的那些铺子。”
“其中最赚银子的铺子都被那位曾经的晟王妃,后来的时夫人收入囊中。”
时夫人?
月红隐约听大嫂说过,但也没多做解释。
是以,月红对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时夫人全无了解。
“她为何要买走咱们府上被抄家充公的铺子?”
国公夫人在书桌后的靠背椅上坐下。
“倒也不只是买走了咱们府上最能赚钱的铺子,时夫人与晟亲王和离后,手中有不少银钱傍身。“
“她自那时起开始发展商业,借着宫里太皇太后的关系,与先帝多有往来。”
“朝中被抄家的良田铺子,她能花最少的银子拿下最好地段的商铺。”
“这么多年下来,她名下产业无数,这盛京城内外,她可谓是良田万顷,商铺林立。”
月红听得暗中咋舌,心中对这位时夫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皇城脚下富甲一方,这时夫人只怕已是女流中的佼佼者。
“如此能耐,这盛京城内怕是没几人能比得上她。”
国公夫人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
“时夫人诚然头脑灵活,懂得借他人权势成就自己的富有。”
“但她放纵天性,阅人无数,有些喜好从年轻时持续到如今。”
“或许这也是晟亲王宁可倾家荡产,也不愿与她保持表面关系的根源所在。”
月红眨眨眼。
婆母出生书香世家,言辞表达往往比较含蓄。
能用放纵天性、阅人无数来形容,月红认为可以升华为石榴裙下有鱼塘。
“母亲,我倒是见到过时夫人一次,那是在御街的一盏茶时茶楼外,她带着众多丫鬟婆子出来,瞧上去四十开外。”
“嗯,那间一盏茶时的茶楼,原是晟亲王名下的铺子。”
“早年多是文人墨客开办诗会的聚集地。”
“后来倒是方便时夫人通过那些朝中大臣——了解朝局动向。”
国公夫人点到即止。
“你明日入宫赴宴,那位时夫人也会到场,你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好!”
“至于咱们府上原来那些铺子,也别想着从她手中买回。”
“先帝已驾崩,太皇太后也到了古稀之年,她也不可能像以往那般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