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常服,没戴领章。
这就是曹老首长。
但这会儿,老人的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根,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
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正拿着听诊器,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还有一个年轻护士,端着水杯,一脸手足无措。
“赵教授,首长这是怎么了?”
陈卫东几步跨过去,声音都带着颤音。
那个叫赵教授的中年人直起腰,叹了口气。
“还是老毛病,神经痛犯了。”
“止疼药刚才吃了,还没起效。”
他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向了刚进门的周逸尘。
眼神里带着审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周医生?”
赵教授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怀疑。
太年轻了。
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脸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在中医这一行,这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典型。
陈卫东刚要解释。
周逸尘却没说话,直接走到了曹老首长面前。
麻衣相术和医术同时作用。
在他眼里,老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精密的解剖图。
哪里的气血堵了,哪里的经络不通,一清二楚。
常人看的是皮肉。
他看的是气机。
那条伤腿的膝盖往下三寸,有一团暗红色的郁气,正像是活物一样乱窜。
那就是病灶。
而且,这股郁气正顺着经络往上顶,直冲心脉。
怪不得老人疼得脸都白了,还伴随着心慌。
“别按那个位置。”
周逸尘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越按,气血越逆行,心脏负荷越大。”
正准备帮老人按摩腿部的护士手一抖,下意识停住了。
赵教授眉头一皱,脸上挂不住了。
“你是哪个医院的?”
“这是神经源性疼痛,适当按摩可以缓解肌肉痉挛,这是常识。”
他是京城来的专家,在这个领域那是权威。
被一个毛头小子当面指手画脚,心里肯定不痛快。
周逸尘没理会赵教授的质问。
他蹲下身子,目光平视着曹老首长。
老人虽然疼得浑身发抖,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像是一头受伤的老虎。
“首长,是不是感觉这股疼,是从脚后跟那块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像是被冰锥子扎,又像是被火烧?”
“而且每次疼的时候,后心窝子也跟着抽抽?”
曹老首长本来正咬着牙忍疼,听到这话,抬起头来。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怎么知道?”
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赵教授也愣了一下。
脚后跟钻出来的疼?后心窝抽抽?
刚才检查的时候,首长可没说这么细。
周逸尘笑了笑,伸手从挎包里摸出针灸包。
“我不光知道这个。”
“我还知道,您这腿,阴天疼是表象。”
“真正的根子,在当年的那次大失血,伤了元气,寒邪入骨。”
“再加上您常年为了压制疼痛,习惯性地紧绷肌肉,导致腰椎也不正。”
“是不是每天凌晨三点准时醒?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嗓子眼发干,想喝水又喝不下去?”
这下,屋里彻底安静了。
连陈卫东都张大了嘴巴。
凌晨三点醒这事儿,除了贴身照顾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赵教授的脸色变了变。
这小子,有点门道。
这都不是把脉看出来的,纯粹就是看了一眼?
这就是望诊?
曹老首长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掐着大腿的手。
“小陈,这就是你找来的那个小大夫?”
陈卫东赶紧点头:“对,首长,这就是我师弟,周逸尘。”
曹老首长盯着周逸尘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
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但那股子豪气还在。
“有点意思。”
“那些个专家问了我半天,也没你说得这么准。”
“行,小子,既然你看得这么准,能治吗?”
周逸尘打开针灸包,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手指轻轻一弹针尾,银针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能治。”
“现在就能让您不疼。”
赵教授一听这话,忍不住了。
“小同志,话别说得太满。”
“止疼药都要半小时起效,你这一根针……”
话还没说完。
周逸尘手里的针已经落下。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快。
稳。
直接扎在了老人小腿外侧的阳陵泉穴上。
紧接着,第二针,足三里。
第三针,悬钟。
三针落下,前后不过两秒钟。
周逸尘的手并没有离开针柄,而是轻轻捻动。
一种奇特的韵律,顺着指尖传递到针身,再透过针身传入穴位。
这是他对身体掌控力的极致体现。
每一丝力道,都恰到好处地刺激着神经和气血。
曹老首长原本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也慢慢舒展开了。
刚才还豆大的汗珠,这会儿也不往外冒了。
大概过了也就一分钟。
曹老首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舒坦。”
老人靠在沙发背上,脸上露出了一种久违的轻松。
“那种像是被锯子锯的感觉,没了。”
赵教授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周逸尘手里的针。
这不科学。
什么止疼药能有这速度?
这是吗啡也没这么快啊!
陈卫东在旁边看着,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逸尘,这……这就好了?”
周逸尘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行针。
“这只是止疼,治标不治本。”
“要想去根,得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逼出来。”
“不过,既然止住疼了,咱们就可以慢慢聊聊具体的方案了。”
他转头看向还处于震惊中的赵教授,语气平和,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刚才您说的神经源性疼痛没错。”
“但在我们中医看来,这是气血阻滞,不通则痛。”
“我这几针,就是帮着疏通了一下河道。”
赵教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
事实胜于雄辩。
人家三根针,一分钟,就把折磨了老首长几年的顽疾给压下去了。
他苦笑了一声,原本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一下子全塌了。
“周医生……厉害。”
这句厉害,他说得心服口服。
周逸尘淡淡一笑,没接这茬。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里那根微微颤动的银针上。
在七级医术的感知里。
老人腿部的经络,正在一点点被打通。
那种掌控生命的感觉,确实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