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沈砚的声音都在抖。
顾雪蓑靠在石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她散尽本源,融入天地财气,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死’了。但她的意识……或者说神魂核心,被某种力量保护着,没有消散。”
他看向雪山方向:“如果我没猜错,保护她的,就是白鹿圣湖的历代祭主神魂。那些老家伙生前都是玩弄气运的高手,看出温晚舟的特殊,用最后的力量护住了她一缕真灵。”
“所以……”苏清晏喃喃道,“无忆之人,是温晚舟?”
“大概率是。”顾雪蓑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句真话——谢无咎也知道这一点。他甚至可能……故意引导温晚舟去圣湖。”
霍斩蛟拳头握得嘎吱响:“你是说,温姑娘变成这样,是谢无咎计划的一部分?!”
“对。”顾雪蓑闭上眼睛,“第三句真话——温晚舟一旦苏醒,会成为最可怕的武器。因为她没有记忆,没有感情,没有立场。谁能控制她,谁就能掌控她体内积攒了百年的、庞大的财气力量。”
三句真话说完,老妖怪又开始打呼噜。
但所有人都没心思管他了。
信息量太大了。
温晚舟还活着,但失忆了,沉睡在白鹿圣湖底。谢无咎早就知道,甚至可能暗中推动了这个结果。现在他用厄运之种逼众人去圣湖,目的就是……抢夺温晚舟的控制权?
“等等。”沈砚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如果谢无咎成功控制了温姑娘,会怎么样?”
苏清晏脸色发白:“财气……是气运的一种。温晚舟能炼财气为纸兵,说明她对气运的操控天赋极高。如果她被厄运污染,成为谢无咎的傀儡……”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了。
那谢无咎就相当于同时掌控了厄运和财气两股力量!再加上他对山河鼎的侵蚀……到时候,天下还有谁能拦住他?!
“必须赶在他前面唤醒温姑娘!”霍斩蛟斩钉截铁,“而且要确保她不被控制!”
“问题是怎么唤醒?”赫兰银灯苦笑,“母亲只说去圣湖底,但具体方法……没人知道。”
沈砚摸了摸泪形印记。印记还在发烫,但温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从灼热的警告,变成了某种……指引?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印记。
瞬间,他又看见了那片星空。但这次,星空的焦点不是山河鼎,而是西北方向的一颗星。那颗星很暗,几乎看不见,但周围环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财气的颜色。
而在金星旁边,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正张牙舞爪地试图吞噬它。
沈砚睁开眼睛。
“我有办法了。”他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沈砚看向赫兰银灯:“你们王庭的圣湖,是不是只在月圆之夜才能进入湖底?”
赫兰银灯一怔:“你怎么知道?这是王庭的最高机密!”
“因为温姑娘的力量属金,对应星辰中的太白金星。而太白金星只在月圆之夜,与月华产生最强共鸣。”沈砚解释,“谢无咎把引爆时间定在三天后,不是随便定的——三天后,正是月圆之夜。”
他抬头看向天空。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隐约能看见,天边已经有一轮淡淡的月亮轮廓。
“他在等最佳时机。月圆之夜,圣湖的屏障最弱,温姑娘与财气的联系最强。那时候唤醒她,也最容易……污染她。”
苏清晏接话:“所以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夜前进入圣湖,提前唤醒温姑娘?”
“不。”沈砚摇头,“我们也要等月圆之夜。”
“为什么?!”
“因为只有月圆之夜,我才能用这个。”沈砚点了点胸口的泪形印记,“这枚印记里,封存着苏清晏最真实的笑容——也就是她最纯粹的情感。情感,是财气的催化剂。温姑娘当年能炼财气为纸兵,靠的就是她对众生的悲悯之情。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么唯一能唤醒她本心的,就是……足够强烈、足够纯粹的情感共鸣。”
他看向苏清晏:“我需要你的帮助。”
苏清晏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怎么帮?”
“月圆之夜,你引动星图,将月华聚焦到我身上。我用泪形印记做中转,把情感力量导入圣湖。”沈砚说,“但这样很危险。谢无咎肯定会在湖底布下陷阱,我们可能会直面他。”
霍斩蛟咧嘴一笑,拍了拍刀柄:“那正好,刚才那一刀没砍死他,老子正憋着火呢!”
赫兰银灯也站起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带路。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圣湖深处,避开大部分守卫。”
顾雪蓑这时候幽幽开口:“提醒一句——那条密道,谢无咎肯定也知道。”
“……老顾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今天真话额度用完了,现在开始我说的可能是假的。”顾雪蓑翻了个身,“比如我说密道很安全——你们信吗?”
信你个鬼!
众人心里同时吐槽。
但吐槽归吐槽,该走的路还是得走。
简单休整后,队伍再次出发,直奔雪山。
越靠近苍狼王庭,气氛越压抑。天空中的黑云越来越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腥味。偶尔能看见远处的草原上,有牧民在惊慌失措地驱赶牛羊,但那些牛羊很多都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眼睛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厄运已经开始渗透了。”苏清晏脸色凝重,“谢无咎没骗人,那颗珠子真的在污染这片土地的气运。”
赫兰银灯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她从小在这片草原长大,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块石头她都熟悉。现在亲眼看着故乡被污染,那种痛,比刀割还难受。
“快了。”她指着前方一座雪山的垭口,“穿过那个垭口,就能看见王庭的营地。密道的入口在营地西侧的白鹿岩下面。”
众人打起精神。
但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垭口时——
垭口上方,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不是赤焰可汗那种疯狂的嚎叫,是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嚎叫。
紧接着,十几道身影从雪坡上跃下,拦在了路中央。
都是狼族战士。个个身材魁梧,披着皮毛,手持弯刀。但他们的眼睛……全是漆黑的,没有眼白。
被控制了。
赫兰银灯停下脚步,看着为首的那个中年狼族,声音发颤:“巴图叔叔……”
名叫巴图的狼族战士面无表情,弯刀指向她:“祭主有令,赫兰·银灯叛逃王庭,勾结外敌,格杀勿论。其余人等,一律诛杀。”
他身后的狼族战士齐刷刷举起弯刀。
杀气,扑面而来。
霍斩蛟上前一步,把赫兰银灯挡在身后,冷笑:“就凭你们这几个歪瓜裂枣?”
巴图没回答,只是举起左手,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雪坡两侧,更多的黑影站了起来!密密麻麻,足有上百人!而且不全是狼族——沈砚看见了好几个穿着黑袍、脸上戴着白色狐脸面具的身影!
无面楼的人!
裴狐那混蛋,果然也来了!
“看来……”沈砚拔出腰间的短剑,叹了口气,“谢无咎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轻松过去啊。”
苏清晏已经展开星图,星光在指尖流转:“别废话了,打吧。”
顾雪蓑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撒。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十几只纸鹤,扑棱着翅膀飞向敌人。
“今天第一句真话——”他慢悠悠地说,“这帮人里,至少有三个是谢无咎的分身。杀了真身,分身自动消散。”
“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又没问。”
“……”
战斗,一触即发!
狼族战士咆哮着冲上来!他们的速度极快,在雪地上如履平地,弯刀带起一道道寒光!
无面楼的黑袍人则躲在后面,双手结印,黑色的雾气从他们袖中涌出,化作毒蛇、乌鸦、蜘蛛等各种毒物,铺天盖地扑来!
霍斩蛟第一个迎上去!黑刀横扫,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三个狼族战士劈飞!但那些战士落地后,居然立刻爬起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又嘶吼着冲回来!
“不死之身?!”霍斩蛟瞳孔一缩。
“是厄运污染!”苏清晏喊道,“他们被黑雾控制了,除非净化,否则会一直复活!”
她双手一合,星图扩大,星光如雨点般洒落!被星光笼罩的狼族战士动作明显迟缓,眼中的黑色也淡了一些,但很快,更多的黑雾从他们体内涌出,抵抗星光净化!
沈砚这边也不轻松。三个黑袍人围住了他,其中一个忽然摘下面具——面具下,赫然是谢无咎的脸!
分身!
“沈砚,我们又见面了。”分身笑着说,声音和本体一模一样,“不如我们聊聊?我对你胸口的印记很感兴趣——”
话没说完,沈砚一剑刺了过去!
分身轻巧地避开,但另外两个黑袍人同时出手!黑雾凝聚成锁链,缠向沈砚的手脚!
“滚开!”沈砚低喝,胸口的泪形印记骤然亮起!金色的光芒从印记中爆发,照在黑雾锁链上,锁链立刻如冰雪般消融!
分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果然……那滴眼泪,比我想象的还有用。”他眼中闪过贪婪,“把它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做你的春秋大梦!”
战斗陷入胶着。
赫兰银灯对上巴图,边打边哭:你醒醒!我是银灯啊!小时候你还带我去捉兔子,你忘了吗?!”
巴图的动作有瞬间的停滞。眼中的黑色波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挣扎。但很快,更浓的黑雾从他口鼻中涌出,将那一丝清明彻底淹没。
“死!”他嘶吼着,弯刀狠狠劈下!
赫兰银灯不得不举刀格挡,两把弯刀碰撞,火星四溅!她咬着牙,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对不起……叔叔……对不起!”
她必须赢。必须闯过去。必须救父亲,救族人,救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所以,哪怕手刃亲人,她也必须……
“啊啊啊!”
赫兰银灯仰天长啸!她头顶的银饰全部炸裂!银光中,她的身体开始变化——耳朵变尖,牙齿变利,手指长出锋利的爪子!月光下,她的影子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头通体银白的巨狼!
白狼真身!
“月圆之夜还没到,你强行现真身,会折寿的!”顾雪蓑喊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赫兰银灯——或者说,银白巨狼——口吐人言,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了!”
她纵身扑上!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巴图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巨狼一爪拍飞,重重撞在雪坡上,吐血昏迷。
但赫兰银灯也不好受。她落地后踉跄了几步,银白的毛发上渗出细密的血珠。强行在非月圆之夜现真身,反噬极大。
“快走!”她吼道,“密道就在前面!我拦住他们!”
“你一个人拦不住!”霍斩蛟一刀劈开两名狼族战士,冲到巨狼身边,“一起冲过去!”
沈砚和苏清晏也靠拢过来。四人背对背,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
顾雪蓑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枚古旧的铜钱,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铜钱上。
“今天第二句真话,”他轻声说,“这枚铜钱,是温晚舟当年送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迷失了,就用这个……叫醒她。”
铜钱开始发光。不是金光,是温润的、像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光芒。
光芒扩散开来,照在那些被控制的狼族战士身上。这一次,黑雾的抵抗明显变弱了!战士们眼中的黑色快速褪去,一个接一个瘫软在地,陷入昏迷。
就连无面楼的黑袍人,也被光芒照得连连后退,面具下的脸发出痛苦的嘶吼!
“走!”顾雪蓑吼道,“这玩意儿只能维持三十息!”
众人不敢耽搁,朝着垭口狂奔!
三十息后,光芒消散。
黑袍人们重新围上来,但沈砚他们,已经冲过了垭口。
垭口另一边,是苍狼王庭的营地。数百顶帐篷绵延开来,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用石头垒砌的祭坛。祭坛上,赤焰可汗被铁链锁着,跪在那里,头顶悬浮着那颗……厄运之种。
而祭坛下方,站着一个人。
白衣,黑发,脸上戴着白色狐脸面具。
裴狐。
他抬头看向冲过来的众人,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欢迎来到……最后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