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段意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寂静压垮时——
“咚咚。”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突然被叩响。
段磊眉头紧锁:
“谁在外面?”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他的助理略显紧张地探进半个身子。
“董事长,抱歉打扰。会议室外……有位股东坚持要求立刻列席本次会议。”
段磊的耐性显然已经耗尽:“哪位股东?”
“是……书小姐。”
段意雪的脖颈像是生了锈的机械,一寸一寸,极其僵硬地转向门口。
她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骤然紧缩。
书、仪。
怎么会是她!
书仪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妆容精致。
她穿得随意,大T恤牛仔裤。
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但。
一步一步,不像闯入者,倒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身后半步,跟着一位律师。
“抱歉。”
“路上有些堵车。”
书仪并未等待任何人的许可或回应,走向椭圆长桌一侧空出的位置。
正对着段意雪。
落座。
书仪将文件夹轻放在桌面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书仪,持有段氏集团已发行股份的百分之二十。”
“根据集团章程第三章第七条,我作为重要股东,有权列席并参与本次股东大会的所有议程。”
百分之二十。
这个数字几乎在每个股东脑海中轰然炸响。
段磊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方才的震怒与焦躁被一种更深沉的惊疑取代。
最近段氏集团的动荡,很多股东都在抛售自己的股份。
段磊都有察觉。
但他完全没想过,收购段氏股份的人,是书仪!
段意雪更没想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时刻,会被书仪这样看着。
“书仪!”
她声音尖利,带着色厉内荏。
“你早就被赶出段家了!你怎么可能是股东?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她甚至想叫保安。
“段意雪!”
段磊厉声喝止,额角青筋跳动。
他比段意雪更清楚,此刻书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书仪没有理会段意雪的叫嚷。
她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段磊面前。
“段董,这是股权确认文件。由三家独立律所联合见证,完成于三天前。”
股东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在段氏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的时刻,竟然有人逆势接盘,吃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段意雪在父亲的怒视和周围骤变的气氛中冷静了些许。
不对。
书仪从进门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许嘉誉。
曾经只要许嘉誉在场,就毫无理智可言的书仪——
不见了。
眼前的书仪,冷静,清晰,每一步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这让她想起了两年前的书仪。
一个冰冷的念头击中了她。
“未来视界”的完美陷阱,那些恰到好处的“巧合”,自己步步踏错的绝望……
“是你……”
段意雪的声音开始发抖。
“书仪!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书仪转向段意雪。
“恭喜你,猜对了。”
段意雪见她承认,瞳孔放大,说不出一句话。
段磊眼神一沉:“书仪,你说什么?!”
许嘉誉脸色黑了又黑。
真的是她做的。
书仪身后的律师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文件。
“这是‘未来视界’公司从注册到注销的全套工商资料、股权变更记录、银行流水,以及核心专利的实际权属证明。”
“专利的所有人是海外公司‘初始之火’,而这家公司的创始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是我。”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段意雪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从星仪科技的官司开始,书仪就已经恢复清醒了。
她布局了这么几个月,就是为了现在!
“初始之火是我十八岁时创立的海外公司,星仪科技的核心技术也是我的。”
“在段小姐面前‘无意中’提到‘未来视界’的圈子朋友,是我的人。”
“至于那些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合同、令人信服的DemO演示、‘国际巨头’的投资意向……”
书仪轻轻笑了笑。
“只要钱到位,好莱坞级别的剧本和演出都能买到。”
她看向段磊。
“段董应该很熟悉这种操作才对。”
“毕竟,当年您为了拿到城东那块地,也雇过一个‘完美受害者’去竞争对手的工地上演了一出好戏,不是吗?”
段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书仪,爸爸一直将你当做段氏的继承人培养。”
“如果不是这两年……你自己主动疏远了集团事务,爸爸又怎么会把希望转而寄托在小雪身上?”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告诉爸爸你想回来,想重新接手,想怎么处理……某些不称职的人,爸爸怎么会不给你机会?”
“可你怎么能……怎么能用整个段氏的前途做赌注?”
“就为了拿到这些股份,你就亲手推动集团陷入这样的绝境?”
书仪冷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段董,继承人随时可以换,那我当然选择拿到掌控权。”
随即。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许嘉誉。
“许总,接下来,段氏股东会议将要讨论集团内部核心事务及未来前景。您并非段氏股东或关联方,还请暂时回避。”
许嘉誉僵了一下。
他看着她。
曾经盈满对他的迷恋、执着、甚至卑微哀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完全的冷静。
难以置信,却又……仿佛本该如此。
过去两年对他穷追不舍、言听计从、仿佛失去自我只为博他一笑的书仪,此刻显得如此虚幻。
他想问她: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想问她:这两年的一切,算什么?
他想问的太多,可所有的问题在她此刻的注视下,都显得无比可笑。
最终。
许嘉誉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此刻任何一句关于私情的追问,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许嘉誉沉默地点了下头。
他转向段磊。
“段董,许氏与段氏的合作仍在。段氏若能渡过危机,后续补偿,许氏需要明确的保证。”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
段磊之前同意他与会,确实存着借助许家力量的心思。
然而,从书仪出现、亮出股权开始,段磊莫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不管书仪怎么闹,她不会让段氏陷入危机。
“许总,具体事宜,我们以后再议。”
段磊的语气变得模糊,带着拖延。
许嘉誉眼神微沉。
老狐狸。
这是准备和许氏切割吗?
他最后看了一眼书仪。
许嘉誉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