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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信爷嘱托,古玩字画

    秦庚回过神,见状连忙起身招呼:“信爷来了!老板,上一壶酒,切二两猪脸!”

    朱信爷笑了笑,摆了摆手。

    他瞅着秦庚,打趣道:“小五儿,又愁容满面想什么呢?缺钱了?”

    秦庚心里一咯噔,生怕这老头又把棺材本掏出来,连忙摆手笑道:“哪能啊。这不是习武之后胃口大,愁这一顿吃不饱嘛。哈哈,信爷您可别再给我掏钱哈。”

    他是真的受之有愧。

    这世道,亲父子都要明算账,朱信爷对他这份好,太沉了。

    秦庚赶紧转移话题:“信爷,您家里那几个亲戚怎么样了?都走了?这又有闲工夫出来晃悠了?”

    听到“亲戚”二字,朱信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低下头,摩挲着那个鸟笼的把手,半晌才叹了口气:“嗯,走了。”

    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萧索。

    “我大哥的孩子,算是我侄子侄女吧。”

    朱信爷抬起头,眼神有些放空,看着摊子上冒起的白气:“他们在城里混得好,穿洋装,戴手表,人模狗样的。我寻思着,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有人来看看我,是念着那点血脉亲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结果啊,人家是奔着我这院儿,还有我那点攒下的老底来的。信爷我没几天了,这几天都等不得吗?”

    “……”

    秦庚没说话。

    他默默地招手叫来掌柜的,把刚端上来的酒给撤了:“换一壶热茶,要酽的。”

    秦庚差不多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一个儿女都死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满心欢喜地张罗了一桌好菜,等着表亲上门探望。

    结果推门进来的,不是来尽孝的晚辈,而是一群盯着他尸骨上那点油水的豺狼。

    那种寒心,比这寒风还冷。

    “不会强来吧?”

    秦庚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要是强来,我可不允许。信爷,我现在武行上了层次,入了明劲,一拳打死人。若是动真格的,十几号人别想碰我一根汗毛。他们要是敢炸刺儿,我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倒不能。”

    朱信爷摇了摇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嘴,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秦庚眼尖,借着灯光,分明看到那灰白的手帕上,染着一抹刺眼的鲜红。

    “有官府的印契呢,只要我不死,他们也不敢明抢。”

    朱信爷把手帕攥在手心里,苦笑道:“不过老头子若是走了,强不强来就说不准了。他们有钱有势,到时候勾结官府,一张白纸也能黑了去。”

    说着,他颤巍巍地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层层揭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府大印。

    “东西都留给你。”

    朱信爷把那几张纸往秦庚面前一推。

    秦庚愣住了。

    他低头一看,最上面那张,赫然是“覃隆巷二十八号”的房契,底下还有几张当票和一份按了手印的遗嘱。

    “给我?别介啊,朱信爷!”

    秦庚只觉得那几张纸烫手,连忙往回推:“咱俩非亲非故的,这太重了,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着防身,或者……”

    “嘛意思?看不起信爷?”

    朱信爷脸一沉,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股子锐气,竟让秦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早些年间,咱也是上了层次的。”

    朱信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干的是古董文玩这一行,那时候在津门卫,谁不知道‘铁眼朱’的名号?咱这一双肉眼,不光能一眼看出文玩朝代历史、真货假货,更能铁眼断人心!”

    “咱为啥提点你?为你那一碗卤煮?还是为你那一身力气?”

    朱信爷盯着秦庚,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因为咱铁眼本事还在!能看出来你小子骨头硬,心正!不是个见利忘义的孬种!”

    “那几个狗娘养的,让信爷太失望了。”

    朱信爷把房契拍在桌上,声音有些发颤:“这玩意你收好了。等信爷走了,那几个混蛋肯定来胡闹。到时候你就把这东西亮出来,别手软,该打就打!”

    “还有……”

    朱信爷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几分:“信爷藏的东西在地下,那院子井里下去,潜个一会,有个气洞,气洞出去是一条暗洞,再走走能到津江里,你以后若是得罪了人,这里也能逃命。在气洞里面有不少没出过手的老物件。你自己卖钱也好,留着传家也好。”

    “就一条——”

    “不能流到洋人手里!这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哪怕砸了碎了,也不能给那帮洋鬼子糟践!”

    “可惜咱信爷年纪大了,下不得水,那几件好东西多少年没掌眼看过了。”

    秦庚握着那几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纸,一时之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和朱信爷,满打满算认识也就俩月。

    也就是几顿卤煮,几句闲聊的交情。

    可这老头,却把后事托付给了他,把一辈子的积蓄给了他。

    秦庚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一股酸涩涌上鼻腔。

    他想拒绝,可看着朱信爷那决绝的眼神,看着那手帕上的血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拒绝了,朱信爷这东西给谁呢?

    给那几个盼着他死的混蛋侄子侄女?

    还是最后充了公,不知落到哪个贪官污吏或者洋人手里?

    “小五儿啊。”

    见秦庚收下了东西,朱信爷拍了拍秦庚的肩膀。

    “这人呐,本就是都想着混口饭吃。吃不起饭的时候才会心诚,才会拼命,才容易上层次。”

    朱信爷望着夜空,絮絮叨叨地说道:“上了层次,有的人,像是关二顺,像是林把头,觉得有钱了,有势了,就开始安于享乐。这层次啊,它就不动了,成了死水。”

    “而有的人,想做些实事,心里憋着一口气,这层次就能一直往上窜,那是活水。”

    “等混出个人样,有一身本事了,小五儿,得做点实事。”

    “别像那帮混蛋一样,活得像个畜生。”

    秦庚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信爷。”

    “行了,别哭丧着脸。”

    朱信爷抹了一把脸,嚷嚷道:“刚才那酒呢?撤了干嘛?给信爷拿上来!今儿个高兴,必须得喝两口!”

    “信爷,您这身子……”

    “少废话!没几天活头了,还不让人喝痛快点?”

    秦庚拗不过他,只好让掌柜的又上了一壶温好的黄酒。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的肩头。

    这一老一少,就这么在寒风飞雪的小摊上,推杯换盏。

    秦庚没多喝,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朱信爷倒酒,听着老头吹嘘当年的辉煌,讲那些古董行里的奇闻轶事。

    听了下来,倒觉得古董文玩字画也是个不错的行当。

    直到酒壶空了,朱信爷也醉眼朦胧,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庚结了账,背起朱信爷,大步流星地朝着覃隆巷走去。

    覃隆巷二十八号。

    这是一座二进的大院,虽然有些年久失修,显出几分破败,但在寸土寸金的县城里,这绝对是一份不菲的家业。

    秦庚把朱信爷安顿在正房的火炕上,给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煤。

    看着老人熟睡中依旧紧皱的眉头,秦庚叹了口气。

    他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关严实了,这才从里面将大门的门栓杵好。

    随后,秦庚助跑两步,脚踩墙面,身形如狸猫般轻盈一跃,翻过墙头,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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