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点头:“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顶级天骄的锐利光芒。
“仙路漫长,一时的辉煌不代表永恒。”
“他能越阶斩杀冯钟山,必有特殊手段或极致爆发,此类手段往往代价巨大,不可常用。”
“真正的底蕴与高度,需看长远。”
“我青龙宗传承万载,底蕴之深,非一时英杰可比。”
“他提议的联盟,看似高瞻远瞩,实则挑战现有秩序,必然阻力重重,能否成事,犹未可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修行到了这等层次,一步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届时心脉受损,未来能否成事……”
姬玄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姬元通听着儿子的分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姬玄没有因杨天的战绩而妄自菲薄,也没有盲目轻视,分析得冷静而透彻,这正是他想要的继承人的心性。
“分析得不错。”姬元通赞许道,“不过,你漏了一点,或者说,低估了一点。”
“请父亲指教。”
“势。”
姬元通缓缓吐出一个字,“此子如今已不仅仅是个人实力强悍,他正在凝聚一种‘势’。”
“连番大战,救太上宗,助玄武宗,斩杀巨擘,提议联盟……”
“这一系列举动,让他在许多仙宗,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或受到恩惠的仙宗心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和信任。”
“他必定借此扶摇直上,心性也好,自己所坚守的道也罢,都将因此而不断夯实。”
“而事实,也恰恰如此。”
“据我所知,通天苑已经公开声明支持他,并派遣核心弟子前往玄武宗;金屿、太上、玄武三宗更是以他为核心。”
“这种‘势’,正在形成,且会如同滚雪球一般,吸引更多观望者加入。”
姬元通的目光投向星陨台下云雾翻涌的群山,仿佛看到了瀛洲暗流涌动的未来。
“玄玉上人的预言,我宗秘典亦有零星记载,绝非虚言。”
“大变将至,山雨欲来。”
“如今各州异动频频,魔宗疯癫,绝非偶然。”
“在这等关头,一个能凝聚人心、提出切实应对之策的‘旗帜’出现,其意义非同小可。”
“这足以助他如大鹏一般直上九万里。”
“仅仅只是如今所凝聚的‘势’,就已经可以帮他稳固心脉,坚定道路,未来的阻挠与困境,非但不会伤到他,反而会如同锤炼精铁的锤子,协助他更加坚定的走向属于自己的未来。”
姬玄神色凝重起来:“父亲对这位突然崛起的天骄,似乎非常看重。”
姬元通说:“你只从我的话中觉察出了这些?”
“此前分析的不过只是杨天个人的得失,玄儿,你该有更加广阔的目光。”
姬玄稍加思索,开口:“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们青龙宗……也需要有所表态,甚至加入?”
“不急。”姬元通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显然姬玄的感悟让他很是满意。
“顶级仙宗有顶级仙宗的考量与矜持。”
“仙宗联盟那边,也不会坐视一个可能分走权柄的新联盟轻易崛起。但,我们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他看向姬玄,眼中带着期许与重任:“玄儿,你修为将破,正是需要历练与印证之时。”
“闭门造车,终究难成大器。这杨天搅动风云之处,或许正是你最好的磨刀石。”
姬玄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眼中精光一闪:“父亲是想让我去玄武州?”
“不错。”姬元通点头,“以游历切磋之名前往。”
“亲眼看看那杨天究竟是何等人物,感受一下他凝聚的‘势’,也亲眼见证一下他提议的联盟雏形。”
“我青龙宗需要最准确的情报,也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做出最有利于宗门的选择。”
“而你,便是我的眼睛,也是我青龙宗未来的代表。”
姬玄深吸一口气,躬身抱拳,声音坚定:“孩儿明白了。何时动身?”
“待你稳固境界,便即刻启程。”
姬元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记住,此去非为争一时长短,亦非简单站队。”
“观其行,察其势,思其理,断其果。”
“我青龙宗是龙,当藏于九地之下,亦可动于九天之上。”
“如何抉择,待你归来,我们再议。”
“是!”
姬玄领命,眼中燃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斗志。
杨天……这个突然崛起的名字,已然成了他前行路上一个必须正视的坐标。
星陨台上,父子二人的身影在渐起的山风中屹立。
远处,青龙宗护山大阵微微流转,隐有龙形云气升腾。
瀛洲的风,从玄武州吹来,带着硝烟与变革的气息,也悄然拂过了这片古老的龙脊山脉。
青龙宗这条蛰伏的巨龙,似乎也因远方的风云,而微微抬起了眼眸。
……
白虎州,白虎宗。
作为四圣宗中仅次于青龙宗的顶级仙宗,白虎宗踞于白虎州西极绝险之地。
其势如出鞘利刃,天地间肃杀刚烈之气在此凝聚化形。
宗门气象与青龙宗缥缈仙韵截然不同,处处透着金戈铁马的铮鸣之意。
宗门入口为两座刃锋般的玄铁巨峰对耸而成,称“虎牙关”。
关前峡谷终年呼啸着庚金煞风,风中可见细碎金属反光。
——那是上古战场残留的兵魂碎片。
唯一通道是横跨深涧的“悬命铁索桥”,桥下万丈深渊隐现白骨磷火,新弟子过桥需在腰间系白虎符,否则会被煞风蚀尽真气。
宗内,最深处。
如利剑一般直插天际的山岳微微震颤,整座山脉仿佛会呼吸一般。
那是地脉搏动呈现的杀伐节奏,白虎宗的‘庚金秘境’便是在这杀伐节奏之中演化而出的。
此刻,地脉搏动的杀伐节奏幻化出金戈铁马之相,无穷凶兽虚影正在不断显化。
修为稍弱的修士哪怕是看到这沙发异象,也会因此而神志错乱。
此刻,白虎宗宗主袁少陵正携一众长老驻足于秘境之外,他们在安静等待着。
更外围,则是白虎宗的一些精锐弟子。
他们的眼中有期盼,也有担忧。
片刻后!
轰隆隆!
巨响声冲天而起,整个秘境仿佛被一分为二,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他面容刚毅,龙行虎步,年龄虽然不大,修为已在仙路第二步大圆满。
“是大少爷,大少爷从秘境之中走出来了!”
“太强了,自白虎宗立宗至今,从未曾有人能够在三十岁之前走出我白虎宗的庚金秘境!”
“大少爷当为瀛洲第一天骄!”
惊呼声此起彼伏,在场的弟子们全都陷入了无尽的激动之中。
袁少陵则没有耽误时间,迅速上前。
“渊儿。”
“感觉如何?”
众长老也立即上前,为袁敬渊修复身体损伤。
面容刚毅的袁敬渊对长老们道谢后,才向着袁少陵微微欠身开口:“父亲,幸不辱命。”
“我已……大圆满。”
呼……
袁少陵长长的松了口气。
经白虎宗历代宗主长老天骄验证,唯有能够在三十岁之前达到仙路第二步大圆满之人,才有资格去探一探那虚无缥缈的仙路第五步究竟是个何等风采。
甚至,更进一步,成为陆地神仙。
他袁少陵就是因为天赋不够,过了三十岁才踏入第二步大圆满之境,如今年过半百才勉强跻身于仙路第三步巅峰。
至此,已经多年再无寸进。
“好啊。”
“好。”
“渊儿,如今的你,已经有资格去见识一下这瀛洲的风采了。”
袁敬渊一愣:“父亲要我出去走走?”
袁少陵笑道:“年纪轻轻已有如此修为,自不能故步自封。”
“你修为已经足够,但经历见识尚且不够,如今的你,更需要去看更多的风景,如此才能够磨砺出一个真正足够继承白虎宗的心智。”
“刚好,最近一段时间,瀛洲发生了不少大事。”
“还出了一个足以和青龙宗的姬玄相提并论,甚至隐隐超越的人物。”
袁敬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还有这等人物?”
“是时序仙宗的那人?”
“不。”
袁少陵摇头,他将杨天的事情跟袁敬渊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后,袁敬渊目光灼灼。
“有趣。”
“着实有趣。”
“瀛洲这等烂到骨子里的地方居然还能出这么一位有趣的人物。”
“我还真想会一会他。”
“父亲,我现在就动身前往玄武州。”
袁少陵脸上满是笑意,他拍了拍袁敬渊的肩膀。
“不必急于一时,先修养几日,好好稳固一下自身境界再动身不迟。”
袁敬渊稍加思索,点头:“好!”
他看向远天。
杨天么……
等我!
……
玄武州,鹿城。
此城依山而建,景色宜人。
据说这鹿城最初建立的目的是举行祭祀之类的活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进,鹿城却因为本身的祭祀活动吸引了不少修士的常驻,一来二去,这鹿城居然成为了玄武州之中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原本的功能被取缔,这里逐渐变得夜夜笙歌,成为无数修士流连忘返之地。
城市中央正举办一场盛大的巡礼,不少修士在此围观。
“听说这一场巡礼是玄武宗出资举办的。”
“据我所知玄武宗这一代宗主可不是那种好大喜功之人,怎么会突然如此铺张浪费,举办如此盛大的巡礼啊。”
“听说是因为日前十大魔宗联手进攻玄武宗,原本玄武宗已经岌岌可危,千钧一发之际,各方宗门来援,十大魔宗的计划因此付诸东流不说,还承受了莫大的损失。”
“对了,我听说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之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反而不是各方宗主长老,而是个年轻人,好像是叫……”
“杨天!”
“杨天???”
“朱雀州的那位丹仙?”
“对对就是他,谁能想到,这位丹道造诣极高的人物,居然还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听说他不光破坏了十大魔宗的计划,最终更是千里追敌,将大衍魔宗之主冯钟山亲手斩杀!”
“好家伙,大衍魔宗之主可是仙路第三步的强者啊,杨天就算是再强,年龄和修行时间终究摆在那里,想来不可能超过仙路第二步吧,双方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他却能够斩杀冯钟山?”
“这小子,怕是已经成为瀛洲之中的第一天骄了吧!”
“肯定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很显然,人们在进行有关杨天的讨论的时候,言语间尽是溢美之词。
此时,一旁酒楼之中。
二楼。
袁敬州坐在软塌上,前方是几个衣着曼妙的女子,她们竭力舞动柔美的身姿,行动间香风四溢。
但袁敬州却完全没心思去欣赏几人的舞姿了。
他眉宇间尽是烦躁之色。
杨天!
又他妈是杨天!
这狗东西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脱啊。
如今更是有声名鹊起的意思了。
这让他越发不能忍受。
中山城的羞辱可是历历在目,那一日不得已离开中山城后,袁敬州一直都想要找机会报复杨天。
可没想到他还没出手,杨天就几乎已经成为了让他高攀不起的人物了!
愤怒。
无比的愤怒充斥在袁敬州的内心。
他再也忍不住了。
袁敬州猛地将手中的玉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打断了靡靡之音,也让舞女们惊惶停下,不知所措地退到一旁。
“滚!”
他低吼一声,舞女和侍者们如蒙大赦,慌忙退出了雅间。
雅间内只剩下袁敬州一人,以及他粗重的呼吸声。
楼下街市上关于杨天的议论声依旧隐隐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猛地冲到窗边,袁敬州大喊着:“你们都他妈给我闭嘴!”
突然的声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一道道目光尽数定格在袁敬州的身上。
正要反驳的人群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袁敬州的身份。
“是白虎宗的少宗主袁敬州。”
“我们怎么招惹他了啊。”
“不知道啊,不过看他的样子,这是气得不轻啊。”
话音刚落!
“第一天骄?他也配!”
袁敬州眼中布满血丝,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下界贱种!在中山城靠女人庇护,在玄武州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捡了便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