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的漩涡越来越多，人群所占据的区域也在不断被压榨着。
可想而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再没有安全地点了。
这归墟之地中处处都是浅蓝色的‘灵力潮汐’，只有少数的一些道路能够供他们行走，一旦被这生出的漩涡吞噬了所有安全点，他们必定会深陷于灵力潮汐之中。
到时候会面临怎样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没办法了，只能先清理掉这些东西，我们才能够继续前进。”
道元眉头紧锁。
灵素心沉眉开口：“问题是这些触手上都附带着很强的法则之力，那些‘寒霜’似乎拥有着特殊的力量。”
边说着，她一边看向了一旁的孔凡。
孔凡眉头紧锁，点头开口：“这些寒霜可以冻结身体和经脉，不可直接触碰这些触手！”
杨天沉眉，他眼中轮回印记一闪，看穿了这“墟兽”的部分本质。
——其核心并非在漩涡中心，而是分散在周围水域的七处“寒源节点”，以混乱的空间法则相连，形成一种流动的“网状意识”。
“攻击触手无用！找寒源节点，共七处，随水流隐现！”
杨天语速极快，声音在粘稠的归墟介质中依旧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几乎在杨天开口的同一时间，轩辕灵动了。
她并未闪避袭向自己的触手，反而迎着触手最密集的方向踏前一步。时序戒光芒大盛，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银色波纹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
“时序·缓流。”
波纹所过之处，那激射的冰蓝触手速度骤然降低了数倍，如同陷入无形的胶质，轨迹变得清晰可辨。连下方那疯狂旋转的寒冰漩涡，转速也明显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卓不凡眼中剑芒暴涨，他并指如剑，身后古朴剑匣“呛”然一声自行开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剑光冲天而起！
“青云剑诀·破妄！”
剑光并不浩大，却带着一股斩断虚妄、直指本源的锋锐道韵，循着轩辕灵时序之力揭示的轨迹，精准无比地刺入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幽蓝水域。
噗嗤！
一声仿佛冰层破裂的轻响，那处水域猛地炸开一团冰雾，隐约传来一声尖锐却非耳闻、直刺神魂的嘶鸣。一条袭向释小龙的触手应声崩散。
“有效！”宋一宣眼睛一亮，手中算筹虚影飞速变幻，“坤位三丈，坎位偏移一尺半，有节点波动！”
他话音未落，灵素心已然出手。
她双手结印，周身燃起赤红火焰，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净化与燃烧“异常”的独特气息。
“净火·焚异！”
两道火线如灵蛇出洞，精准射向宋一宣所指方位。
火焰触及之处，虚空仿佛被灼烧出两个空洞，第二处寒源节点在无声的扭曲中湮灭。
另一边，道元与东方裕配合默契。
道元双手虚按，玄奥的道纹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张无形大网，并非攻击，而是“标记”与“干扰”，让另外几处寒源节点的隐现规律出现紊乱。
东方裕则身化数道金色残影，手持一柄短戟，戟尖凝聚一点璀璨金芒，在道元标记的节点紊乱瞬间，如庖丁解牛般刺入、搅动！
噗！噗！
接连两处节点被破坏。
释小龙哈哈大笑，浑身金光更盛，竟不闪不避，任由两条触手缠上他的双臂。
“来得好！佛爷正嫌不够劲！”
“金刚伏魔·震！”
他双臂肌肉贲张，体表金光如波纹般剧烈震荡，那足以冻结法宝玉髓的极致寒意，竟被他以最纯粹的肉身力量与佛门罡气硬生生震开、逼退！
缠上来的触手寸寸碎裂。同时，他右脚猛地踏向脚下“地面”，一股狂暴的震荡波呈扇形向前冲出，将第五处隐藏较深的节点从“淤泥”中震了出来。
孔凡抓住机会，口中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掌中一枚龟甲状法宝。龟甲瞬间放大，化作一面铭刻玄武真形的巨盾，狠狠砸向那暴露的节点。
“玄武镇海印！”
轰隆！
巨盾砸落，归墟之水都被排开，第五节点彻底粉碎。
短短两三息间，七处寒源节点已去其六！
那冰渊潜行者的嘶鸣变得凄厉而混乱，剩余的触手疯狂舞动，却失去了章法，漩涡也开始不稳。
杨天一直未动，他在观察，也在等待。
就在第六节点破碎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单一步踏出，身形却仿佛融入了周围扭曲的空间，下一刻，直接出现在那逐渐溃散的漩涡正上方。
他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一点幽暗到极致的黑芒凝聚。
那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蕴含着“终结”、“归寂”、“万物终点”的意境。
——正是他结合自身轮回、湮灭法则，于此地归墟环境下，自然而然引动的一丝“归墟真意”。
“指灭·归寂。”
一指点下，落在漩涡中心那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一处寒源节点——那并非固定位置，而是随着漩涡流转不断变幻的“虚无之点”。
黑芒悄无声息地没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那疯狂旋转的冰蓝漩涡，连同其中所有残存的触手、寒意、嘶鸣，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中心开始，寸寸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无害的幽蓝光点，缓缓消散在归墟之水中。
周围粘稠的压力和刺骨寒意，都为之一轻。
战斗结束得极快，从遇袭到墟兽湮灭，不过十息。
众人迅速靠拢，除了释小龙双臂覆盖着一层正在被佛力消解的淡淡白霜，以及孔凡因催动法宝而气息微乱外，其余人皆无大碍，但神色都凝重了许多。
“好险……”宋一宣心有余悸，“若非天哥瞬间看破节点，轩辕小姐迟缓其速，我们怕是要被缠住，消耗巨大。”
“这鬼地方的怪物，果然邪门。”
卓不凡收剑入匣，剑匣微微震颤，显然刚才那一击“破妄”消耗不小，但也让他对剑道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孔凡调匀呼吸，看向杨天的目光充满敬佩：“杨兄好眼力！这‘冰渊潜行者’我上次遇到，与三位同门苦战半个时辰，才勉强击退，根本未曾发现什么节点。你竟能瞬间洞悉其七处要害。”
杨天微微摇头：“是此地环境特殊，我的某些感知被放大了。而且，它并非真正‘生物’，更像是一种法则聚合体，对付它，需用‘理’，而非单纯‘力’。”
轩辕灵指尖轻抚时序戒，感受着其中微微发热的戒面，轻声道：“这里的时空法则碎片活跃却混乱，我的时序之力消耗比外界大得多，但……似乎也有些许不同以往的感悟。”
她看向杨天，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归墟之地，危机四伏，却也是绝佳的悟道与磨砺之所。
“继续前进吧。”杨天望向那块看似更近了些的“礁岩”，“此地不宜久留，战斗波动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
众人点头，再次结成简易阵型，由孔凡引路，杨天和轩辕灵一左一右策应，朝着礁岩方向谨慎行进。
接下来的路途，他们遭遇了更多归墟特有的景象与危险。
有时会遇到一片漂浮的“记忆光斑”，触碰后会陷入短暂的、不属于自己的古老记忆碎片，若心志不坚，极易迷失；
有时脚下“地面”会突然变成吞噬一切的“弱水泥潭”，需以巧劲或特殊属性灵力才能脱身；
还有一次，远处传来空灵缥缈的歌声，令人神魂摇曳，几乎要不由自主地走向歌声来源的黑暗深处，幸亏释小龙一声蕴含佛门狮子吼真意的怒喝，以及道元及时清心道音的辅助，才将众人惊醒。
此外，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奇特的“资源”。
在几块巨大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暖玉”旁，生长着冰晶般的“玄魄草”，是炼制高阶冰属性丹药或修炼某些寒系神通的佳品；
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裂隙边缘，凝结着几滴“虚空凝露”，蕴含精纯的空间之力，对参悟空间法则有奇效；
甚至在一具不知何种巨兽的庞大骸骨眼眶中，发现了一小汪银色的“魂髓液”，能滋养壮大神魂，珍贵无比。
众人各取所需，但也遵循着孔休的告诫和杨天的提醒，绝不贪多，更不深入明显危险之地。
尽管空间扭曲让距离感混乱，但随着不断前行，众人对归墟环境的适应力也在增强，彼此间的配合越发默契。
终于，在经历了约莫外界半日、内部感觉却似过了两三天的跋涉后，他们踏上了那块“礁岩”。
这并非真正的岩石，而是一座半悬浮在归墟之水中、由某种致密无比的玄冰与未知金属矿脉凝结而成的巨大平台，方圆足有千丈，表面布满风蚀水刻般的古老纹路，散发着沧桑与稳固的气息。
踏上平台的瞬间，周围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粘稠压迫感和混乱的空间拉扯力骤然减轻了大半，仿佛从激流进入了避风港。
“这里是‘玄冰台’，我玄武宗前辈发现并标记的相对安全点之一。”
孔凡解释道，脸上也露出一丝放松，“平台本身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抚平周围混乱的法则，在此休整、感悟，效果颇佳。”
“我们上次便是在此停留最久。”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找地方调息，消化一路来的经历与收获。
杨天没有立刻休息，他走到平台边缘，俯瞰下方无尽幽深的归墟之水，以及远处那永恒流淌的诡异光带和游弋的庞大阴影。
他的神识缓缓铺开，小心翼翼地接触着此地独特而混乱的法则环境。
轮回本源在体内缓缓运转，与外界那些象征着“终结”、“归寂”、“万物尽头”的法则碎片产生细微共鸣。
湮灭法则的黑色丝线在指尖若隐若现，仿佛随时能引动更深层次的毁灭。
战劫纹带来的那股不屈战意，在此地苍茫死寂的背景衬托下，反而更加凝练、纯粹。
“归墟……万物终结与起源的模糊之地……”杨天喃喃自语，眼中似有星河流转，又似深渊沉寂。
他感觉到，自己一直未能完全融合的几种核心力量——轮回、湮灭、战意，以及得自杀殿的恐怖力量，在此地混乱而原始的法则环境下，竟然有了缓慢交融、孕育新可能的迹象。
但这需要时间，需要更深入的感悟，也需要……契机。
轩辕灵悄然来到他身边，递过一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冰晶果实，这是在路上采集的，能宁神静心。
“感觉如何？”她轻声问。
“很奇妙。”
杨天接过果实，咬了一口，冰凉清甜的汁液入喉，精神微微一振，“像站在一条满是岔路、且路标混乱的河边。但每一条岔路，都可能通向意想不到的风景。”
他看向轩辕灵：“你的时序之力，在这里似乎也有些不同？”
轩辕灵点头，伸出左手，时序戒光华内敛，但戒身周围，隐约有极细微的银色光尘飘散，与归墟环境中某些停滞或错乱的时间碎片交织。
“嗯。外界的时光长河相对稳定、统一。”
“而这里……时间像是被打碎了的琉璃，每一片都有不同的流速和流向，甚至有些碎片里，时间的概念是‘凝固’或‘倒错’的。”
“维持自身时序稳定消耗很大，但若能解析、适应甚至借用这些碎片……”
她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或许，我能领悟出更精微，或者更……非常规的时序应用。”
两人正低声交流着感悟，忽然，平台另一侧传来释小龙略带疑惑的声音。
“你们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压下心头滋生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众人纷纷起身望去。
只见在玄冰台侧下方，约百丈深处的幽暗水域中，不知何时，亮起了一团柔和的、乳白色的光晕。
那光晕并不强烈，却给人一种温暖、安宁、与周围死寂幽暗格格不入的感觉。
光晕中心，似乎有一片建筑群的虚影若隐若现，飞檐斗拱，亭台楼阁，甚至隐约有仙鹤祥云的轮廓，虽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息。